夜涼如水,蒼莽山中寒風呼嘯,萬籟俱寂。
蘇夜離從洛城返回夜離穀,腳步如飛。遠遠的,一陣清冷的歌聲隱約傳來。這聲音嬌如黃鶯卻清如春水,靜靜的流淌,仿佛有種魔力讓人瞬間心氣平靜。蘇夜離一疑,縱身覓去。
月色下,山頂懸崖邊立著一幢古樸的閣樓,四角飛簷都掩在墨色的林中。樓前遍植花木,淩空建有一座高高的亭台。亭下百丈,波光粼粼,水汽彌漫,赫然是一汪深潭。這百丈懸崖邊的樓閣亭台,在月色中默默地佇立。霧靄沉沉,虛無縹緲。高台簷邊便是那盤清輝滿月,似是伸手可及。
這樣的離世所在,仿佛神仙居處。蘇夜離靜靜地看著,竟有些失神。他搖搖頭,凝神望去,那台上似乎有人。
一個女子,拖著長長的水袖,身著彩色的紗衣正在臨風起舞。甩袖、轉身、飛躍,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優雅細膩。風吹著她的舞衣,似淩波的仙子。
蘇夜離愈發疑惑,輕輕躍進一些,終於看清她的模樣。月色下,一張精致的小臉靜溢而漠然。驚鴻一瞥,蘇夜離的心突突的跳起來。世上竟有這樣奇美的女子?美如仙,媚如妖,偏偏卻孤寂而憂傷。
台上女子不知曉遠處密林中還有別人,舞了片刻,低低吟唱起來:“陌上花,莫道與君長別離,陌上自有花解語。休言流年久成孤,臨淵攬月為君舞……”她清冷唱著,眉間泛著深深的憂傷,讓人為之心疼。蘇夜離從未聽過這首曲子,卻也感受到曲中哀愁。
女子唱畢,理了理紗裙款款走下高台,輕輕步入亭下不遠處的兩層閣樓。蘇夜離見她鬢角的珠花一閃,樓門已然闔上。
她是誰?為何在此獨舞呢?蘇夜離悵然望了一會兒,施展身形出了密林,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蒼莽山 夜離穀
“義父,今夜子時動手,兄弟們都準備好了。”蘇夜離坐於下首梨木椅上,恭聲對莫逍遙道。
“今夜行刺,雖然買通了宮禁有地圖可參詳。可惜自上次後,狗皇帝一直和梅妃居於正安殿,殿內外侍衛重重,難以安插親信。殿內情況模糊難明。照兒,今夜艱險尤甚,你一定要格外小心。”
“照兒明白。”蘇夜離望著莫逍遙擔憂的神色,心中暖意萌動。輕輕走到他身邊,為他斟了一杯茶:“義父,您放心吧!照兒不會有事的。”
莫逍遙接過茶,緩緩道:“照兒,義父老了……義父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一定要小心。就算這次不能殺了狗皇帝,我也要你全身而退。知道嗎?”
蘇夜離聽他頹然語意,默默地點點頭。
是啊,若非義父,自己是不是早已魂歸他鄉?狗皇帝,不過我父親蘇清連禦花園內一首詠梅詩,竟成滅門。當年,若非義父在抄家問斬前趕至,從父親手裏救走三歲的他。蘇家,是不是就此絕了後?那樣多的血,連夕陽都被染紅了。多少個夜晚,從噩夢中醒來,眼前都是母親臨死前伸出的血手:“照兒照兒……”
蘇照已經死了,活著的蘇夜離,隻有一個夢想——就是報仇。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梅妃……
“少爺,一切準備妥當。”門外一個黑衣男子肅立道。
“展弈,走。”蘇夜離對莫逍遙恭敬抱拳,當先退了出去。
皇城 宮牆外
夜色下,宮門緊閉,高大的朱褐宮牆透著令人敬畏的森寒。
正安殿在夜色的盡頭,必須穿過永興門、慶陽殿、和樂軒、從梅歡殿經紫未殿才能到。雖有簡易的地圖,卻無侍衛巡夜路線。隨行的32個夜離穀的兄弟,都是穀中頂尖好手,必要掩護他到達正安殿。因為正安殿,才是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