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幾句話的功夫,所有人全都穿戴整齊,一個個用一種詭異的眼光打量著顏菲兒,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花來似的。丁逸哪想得到這些貨會擺出這種架勢,不由得哭笑不得:“老大,你們這是在鬧哪樣?”
任誌文笑哈哈地道:“我們丁逸大師的尼姑來宿舍查房,我們敢不嚴陣以待啊?行了,你還沒跟我們介紹呢。”
顏菲兒看了丁逸一眼,道:“還是我自己來吧,我叫顧長卿。”
“顧長卿?”張超嘿嘿笑道:“真是好名字啊,以後沒事常來啊,我們都是丁逸的同學。”卻沒人留意到,丁逸聽見顧長卿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微微一沉,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不易察覺的憂傷之色。
滕永超道:“不行,道士,你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精神損失費?”丁逸揮了揮拳頭:“我賞你個鍋貼,你要不要?”
“請客!”一眾人跟著起哄,其中還包括神棍在內,也在那裏擠兌丁逸。遇上這樣一群貨,丁逸特沒脾氣。
顏菲兒卻很開心,這種場麵頗有幾年沒有見著了。當初自己上大學的時候,宿舍的姐妹要是釣上了凱子大夥都會起哄讓她請客,當然了,臨了給錢的肯定是別人。在這種場麵上,顏菲兒竟然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溫暖,仿佛窗外的陽光也開始變得明媚起來。
這顏菲兒一高興,丁逸的荷包就要癟了。這是一幫相當出眾的吃貨,這要吃起來,兩張毛爺爺是少不了的,若是上了桌子鬥起酒來,四張都未必摟得住。這可怎麼得了,自己一個月生活費也才不到五百,交了手機話費等必然支出的開銷以後,剩下的也就隻夠吃飯了。但這場麵上無論如何也不能丟範兒,說不得,硬著頭皮上了。一見丁逸點頭,一個個餓狼似的眼光就開始泛了起來。
丁逸平常是從不請客的,這回是溜不掉了,隻得一揮手:“走吧,哥幾個,南門外涮鍋子的幹活!”就這樣,一眾人穿戴整齊,打疊好肚腸,開始往南門外走去。
走在路上,丁逸低聲問顏菲兒道:“菲兒,你剛才說你叫顧長卿,你怎麼會想到給自己起個這個化名呢?”
顏菲兒轉臉一笑:“我隨口胡謅的,就覺得這名字在腦海裏一蹦就出來,所以我順嘴就說出來了。”
丁逸腳下一個踉蹌,顏菲兒急忙扶住:“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滑了一下。”
“真的嗎?”顏菲兒表示嚴重懷疑。丁逸的武功她可是親眼見識過的,要把這種高手絆一個踉蹌那得是多大一塊石頭?
“真的沒什麼,我剛才就是想事情走神了。”
“老實交代,到底在打什麼小九九?”這神情完全一副小媳婦逼問丈夫的架勢。
“唉,菲兒,你知不知道這堆貨一個比一個能吃啊。”丁逸哭喪著臉:“我這下半月的日子,恐怕得在辟穀中度過了。”這倒是實話。
“我說是什麼呢,原來就這麼點破事。”顏菲兒這會心情非常好,仿佛找到了自己學生時代的感覺,深深呼吸了一口校園裏的空氣道:“這樣輕鬆的日子,這幾年我隻有在夢裏才能重溫。唉,我甚至都忘記了校園裏的陽光照在身上是什麼感覺了。丁逸,你就當滿足一下我這個小小的願望吧,好不好?”
看著顏菲兒這種神情,丁逸沒來由地感到忒心疼,心中暗道:“高處不勝寒,當身上籠罩著各種光環的時候,這種簡單的快樂都會成為奢望。長卿啊長卿,此生道路難走,你我各自須得珍重才是。”
他們兩人邊走邊說,不自覺就落後了一段路,前邊任誌文轉臉招呼道:“喂,道士,你們趕緊的,我都三月不知肉味了,今天好容易逮著機會,你可不能溜號啊。”
丁逸高聲道:“切,老子舍命陪君子了。”
倒是神棍灑脫:“我們才不是君子呢。君子固窮,居陋巷而常樂,我們哪有這種境界。得了,你直接點,叫我們吃貨好聽些。你這廝肚子裏這會不知道怎麼詛咒我們呢。”
顏菲兒轉臉對丁逸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貴適意。丁逸,我好像終於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了。走吧走吧,別苦著臉了,大不了我給你報銷就是了。”
丁逸一聽這話,臉都黑下來了:“得了,我寧願辟穀!”說完拉著顏菲兒加快幾步,趕上一眾吃貨,浩浩蕩蕩殺奔飯店而去。
在這浩浩蕩蕩的隊伍中,隱隱約約傳來顏菲兒低聲的哼唱:“世情推物理,人生貴適意,想人間造物搬興廢。吉藏凶,凶藏吉。富貴那能長富貴?日盈昃,月滿虧蝕。地下東南,天高西北,天地尚無完體。展放愁眉,休爭閑氣。今日容顏,老於昨日。古往今來,盡須如此,管他賢的愚的,貧的和富的。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