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不少的人其實啥毛病都沒有,就想看看這位楊濟時老先生長了幾個鼻子幾隻眼,更有甚者還有不少狗仔隊混在人群中,借著楊濟時診病的空隙去套問顏菲兒的狀況,搞得老爺子不勝其擾。
但人家又不是故意來鬧事的,也不好冷眼相對啊。無奈之下隻好出了個主意,專門設立了一個過濾那些名為看病,實則是來套花邊新聞的狗仔隊的門診。隻有遇上了真正有毛病而且必須要楊濟時出馬的,這才會被放到楊濟時這裏來問診看病。
楊濟時不是明星,也沒有像顏菲兒那樣的身家財力,但是最不缺的就是手下的一幫學生,一個月之內,來這個專門過濾這些人的門診的大夫就換了三遍。
但是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至少楊濟時也莫名其妙成了名動一時的名醫了。中醫這個行當在傳統中國人的意識裏,是一個極為看重經驗的門類,一個毛頭小夥子坐在門診裏假如是個西醫那也就罷了,混飽肚子是沒問題的,但如果學的是中醫,那絕對是門可羅雀。如果反過來,門診裏坐的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中醫,那就絕對是麻雀壓死一層又一層,反正在中國人的眼中,中醫就是越老越厲害。
再加上大夥習慣上的從眾心理,誰的人氣高就去找誰看病,這麼高的人氣楊濟時想不紅都難。
老爺子是誰?
當代醫門的掌門,一身修為已經有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醫術還能差得了嗎?當老爺子三下五除二治好了好幾例已經被西醫宣判了慢性死刑的病例以後,名氣陡然間呈直線上升趨勢。
對於之前的那種名聲,楊濟時當然感到不滿,但是對後一種情況,由於自己實實在在的醫術而讓求醫者感到滿意而傳開的名聲,老爺子卻感到格外舒心。別的不說,至少在普通人眼裏,中醫的形象有了相當程度的改觀。
誰要敢說中醫不行?
沒關係,去查查楊老先生所治好的那些病例,這是最好的例子和反駁。
這個把月,丁逸則是早出晚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該上課上課,該修行修行,除了不時和遠在首都的顏菲兒互道平安,沒事煲煲電話粥之外,日子過得相當平淡而充實。
對於老爺子忽然間地人氣爆棚,私下裏丁逸沒少和師父開玩笑,這天,丁逸笑嗬嗬地對師父道:“師父,一不小心您成了大明星,作為當事人,您老人家作何感想啊?”
而老爺子則淡然一笑:“我是醫生,醫生不應該因為自己有了極大的名氣而感到絲毫的得意。難道你沒有發現其中某些人的病其實並不難治,隻不過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給刻意拖著麼?”
楊濟時這話說得有些難聽,他的意思就是某些醫生為了圖謀更大的經濟利益,明明可以一次性斷根的毛病卻故意不給完全治好,而讓病人多跑幾趟,多付出些代價。
丁逸聳了聳肩:“這是一個現實的社會,假如所有的醫生都如您,哪兒還有那麼多的醫患糾紛?”
“唉,切勿恃技為含生之害,祖師所傳下來的戒律,現在還有幾個人會去遵守?”楊濟時不無感慨地道。
丁逸笑道:“師父,您這話說得就不對了。那些‘拖疲’的人可未必都是中醫哦。咱們華夏老祖宗所留下的戒律,可管不到人家西方去吧?”
“扯犢子。”楊濟時給了丁逸一個腦嘣:“即便是學西醫的,在入行之前,也有希波克拉底誓言,你給我背一背是怎麼個講究?”
“希波克拉底誓言?”丁逸鬱悶:“師父,我學的是中醫,背那洋鬼子的玩意做啥?”
“我讓你背就背,少給我扯沒用的!”
丁逸無奈,隻得道:“仰賴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波斯,阿克索以及天地諸神為證,我謹以最虔誠與堅定的靈魂起誓,願以自身能力及判斷力所及,遵守這個莊嚴而神聖的約定:凡是傳授我以技藝者,我必向敬愛父母那樣敬愛他,作為終身的師長與伴侶,但凡他有任何急需,我當接濟他。視病家如我兒女兄弟。如欲受我技藝者,我必免費並無條件傳授之……”(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內容實在太多太繁瑣了,筆者沒有全部轉述,若有讀者有興趣,可以自己去搜索一下,很簡單的。)
聽丁逸一字不差地背誦完這則傳頌千古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楊濟時頷首道:“你仔細品味一下,這則誓言與我華夏醫道所傳戒律有衝突之處嗎?”
丁逸搖頭:“沒有,無論是你教給我的醫門戒律還是這則希波克拉底誓言,都是對醫者的一種道德品質的約束和要求。”
“希波克拉底可以說是西方醫學之祖,他傳下來的戒律難道不是祖宗傳下來的?”楊濟時道:“可是你看看,某些人把好好的一門醫術搞成了什麼樣子?”說到這裏,楊濟時看著窗外的落日道:“丁逸,你一定要記住,醫術對於醫者來說,不僅僅是一種安生立命的手段,如果不懂得如何去做人,是很難學好這一門技藝的。自古以來,道法術三位一體,如果僅僅貪圖術之用而忽略了在其背後的最根本的道理,是很難精進的。”
丁逸神情也有些蕭索,這段時間除了修行,更多的就是跟隨楊濟時學習各種各樣的行醫治病的實實在在的本事,學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令人氣憤的事情,讓楊濟時感慨,令丁逸憤慨,想到了這些,丁逸有些無奈地道:“這些事,老師,個人有個人選擇的權利,我們是沒有辦法去管的,隻能管好我們自己。”
楊濟時:“所以這就是病,不僅僅病在病家,某些醫者也得了非常嚴重的病,可惜這些人明知自己這樣做不妥,可還是要繼續這麼幹下去,可憐還披著一身醫生的外衣。既可恨,又可憐!”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走廊裏一陣喧嘩之聲,楊濟時和丁逸聞聲出門,隻見一夥人抬著一個形體消瘦的患者正急吼吼地跑來。
一看到楊濟時,為首一個漢子仿佛看見了救星,跑過來拉著楊濟時的手道:“大夫,您快救救這孩子吧。”
楊濟時掃了一眼這個人,問道:“不要急,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漢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指著擔架上那個骨瘦如柴的女患者,道:“我是這娃娃的爹,自從今年五月份開始,這娃娃就得了一種怪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啥都好,可不清醒的時候就胡言亂語,瘋唱瘋跳,你看我這。”說著這漢子指了指自己臉上的一處抓痕:“就是這娃犯病的時候給我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