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煉獄,且看你能困我幾時!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琉璟內心深處卻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沒有發現,在他走出碎骨湯時,那片灼熱滾燙的熱油池,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白霧漸起,迷茫看不清前方,而在這白霧裏麵,魑魅魍魎的身形若隱若現,處處透著詭異……
走到了盡頭處,卻並沒有琉璟想象中的危險,盡頭處光線豁然開朗,陽光明媚,舉目望去是一片平房屋舍,高高低低坐落在平曠的土地之上,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不少衣著樸素的農人在田地之間耕作,間或抬頭擦擦汗水,看著滿地的金黃露出滿足的笑容。這將會是個豐收的季節,而豐收,意味著在這一年裏他們不用忍饑挨餓,可以平平足足地過個好年。
這一切都帶給琉璟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裏如同這幽靜的田園一般慢慢變得平靜安然。
一排的屋舍前,幾個婦人在自家門前撒糠喂雞,互相之間說說笑笑,臉上洋溢著平凡而滿足的笑容。
“呀,大妹子,你這是去洗衣服呢?那河邊滑,你可要小心些,對了,今天咋不見你家小哥兒呢?”說話的是一個腰身粗壯,包著頭巾的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她的臉上是農家人常見的淳樸和熱情。
“謝謝大嫂,歌兒知道了。璟兒那孩子調皮呢,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自稱為歌兒的女子對著中年婦女柔柔一笑,在說到自家孩子的時候語氣卻帶上了擔憂。她手上抱著個木盆,盆裏裝著幾件婦人和五六歲孩童的衣裳,說完便朝著不遠處的河邊走去,身姿嫋娜聘婷,行走間分花拂柳,柔弱動人。
琉璟望著那個叫做歌兒的女子,她梳著個簡單的婦人髻,露出了整張臉龐。光潔的額頭上一點殷紅朱砂,臉如銀盤,皎潔光輝,上揚的鳳眼,高挺的鼻梁,不施粉黛而顏色如紅梅凍雪,櫻唇不點而朱,在這一片婦人中顏色如朝華。琉璟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身影,忽然就心裏一酸,仿佛有千萬般委屈。
屋舍前的婦人全都一副癡迷呆愣樣目送著歌兒的離開,直到她的身影已經到了河邊,蹲下身子開始浣洗衣服,再見不到一點身形,才意猶未盡的收回了目光。
“這大妹子可真是下凡的仙女啊,我看了五六年,愣是覺得天天都看不夠,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沒多生雙眼睛,嗬嗬。”
“可不是,這大妹子我每次看到都覺得心生憐惜,可憐她一個年紀輕輕又這麼漂亮的姑娘拉扯著幾歲大的娃,多辛苦。”
“哎,自從這大妹子來到我們村裏,想娶她的人都要把她家的門檻都踩破了,可她愣是一個都沒點頭,說要等她的夫君呢。”
“真不知道她男人是咋整,居然能放心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妻子出門在外,也不怕被那盜匪搶了去。”
“呸呸呸,翠花你說的什麼話,大妹子這樣天仙般的人兒,怎麼會遭遇那種不幸?!”
“是我說錯了,我該打!我這不也是心疼這大妹子嗎,對了,今天怎麼沒見她的娃呢?”
“妹子不是說她家娃兒跑出去玩了嗎?看你這記性!”
“誒,我年紀大了嘛,哪能跟你們這些二十來的鮮花比呢,嗬嗬。隻是平常她家小哥兒可是一直跟著她的,今天和哪家小子跑去山裏野了嗎?”
“小哥兒可懂事了,哪會像你家大柱滿山野的瘋?大妹子家教可好了,小哥兒一看就懂事極了,又伶俐又乖巧,就是平常不愛說話了些,不像我家那小子,逮著誰都能巴拉一通。哎,那麼俊的娃兒,卻不愛說話也不愛笑……”
“小哥兒昨天好像與大妹子鬧別扭了,大妹子昨天可一直紅著眼睛,哎,那樣子看得我都不忍心。姐妹們還是幫忙尋尋那小哥兒,可別讓拐子給拐走了,那麼水靈靈的娃……”
那些婦人聽到這不由得四處張望,在看見琉璟之時,最先開始說話的那個包著頭巾的婦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來,帶著老繭的手一把扯過琉璟,拉著他幼小細嫩的手就往河邊走,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小哥兒啊,你娘拉扯你可真是不容易,可不要調皮讓你娘傷心,曉得不?”
此時的琉璟哪裏還是那身長八尺的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現在的身高不過才剛到婦人的腰間,他任由婦人拉著自己的手,垂著的頭看不清神色,隻是口中喃喃地念道:“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