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門被打開,張春華摒去婢女侯在門外,自己一腳踏入,一眼就瞧見堆得像座小山似的竹簡書的後麵,自家的夫君司馬懿正倚坐書案,津津有味地看書。
“夫君,你又在看《易經》?”
司馬懿放下一筒竹簡書,起身迎接張春華,搖頭道:“夫人錯了,為夫看的不是《易經》,而是《春秋》。《易經》雖然包含天地萬物的智慧,為夫卻更是喜愛集政治、軍事為一體的《春秋》。”
張春華席地而坐,嗔道:“甚麼政治、軍事?妾身乃一婦道人家,如何理解其中的深奧含義?夫君切莫再拿妾身取笑了。說來也好笑,妾身素知夫君壯誌淩雲,滿以為這次遊曆,夫君能增長不少見識呢,不成想,你卻帶了一個小姑娘回來。”
司馬懿摸了摸鼻子,苦臉道:“為夫不是說了麼?帶她回來也是情非得已,當時她病得甚重,若不再好好地調理,怕是小命難保。你且關照她幾天,待她養好了病,再放她走就是——對了,倘若你出言挽留,她是願意留下,還是決定離開?”
張春華眨了眨眼,莞爾道:“夫君,你猜?”
司馬懿試探道:“……留下?”
張春華惱道:“夫君你究竟是打甚麼主意?莫非是想……”
司馬懿幹笑道:“夫人莫惱,為夫不過是說笑而已。”
張春華道:“你是玩笑,妾身卻差點當真了,徒增不少笑話呢。”
司馬懿攬過張春華,調侃道:“夫人,這麼多年過去了,為夫也沒納過妾室,你還信不過為夫麼?為夫隻待你一人好,不會再納其他人。”
張春華抿嘴一笑,樂道:“當真?你可別拿話哄妾身。”
司馬懿認真道:“真的。”
張春華故作憂愁,忽然道:“夫君說得真動聽!不過,表麵話誰都會說,倘若夫君你答應妾身一件事情,妾身就信你。”
司馬懿挑眉道:“甚麼事?”
張春華歎氣道:“請將綠荷逐出府去。”
司馬懿驚訝道:“為何?綠荷侍候你與為夫多年,為何要將她驅逐?”
張春華道:“夫君有所不知,這綠荷仗著您的厚寵,居然挑唆華雲姑娘衣冠不整地去見她的二哥,雖說他們是結義兄妹,但是男女有別,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做出如此不體麵的事來,傳出去恐怕徒惹人笑話。”
司馬懿呆了呆,不敢相信道:“真有此事?”
張春華道:“不瞞隱瞞!夫君卻不知,若不是妾身及時地看望華雲姑娘,指不定出格的狀況便要發生了呢!雖說世人不怎麼重視‘禮’,但是妾身與夫君卻同為士族出身,再如何精簡隨意,有些禮儀仍是必須遵守的。這綠荷即便為婢女,也是司馬府上的婢女,這一次失禮是小,倘若再有一次,豈不令夫君的臉麵也丟盡了?不是妾身說你,你待綠荷似乎格外不同?”
說到此處,張春華的話語裏含有隱隱的酸意。
司馬懿道:“夫人多想了,她就一婢女而已,怎能比得上夫人?”
他自是不便透露。
重生前他裝病躲過曹操派來的使者,卻因大意而誤害一名婢女,重生後他仍舊裝病,吸取前生的教訓更加小心謹慎,除卻他的夫人,從未讓秘密讓外泄。他遇見了婢女綠荷——如同記憶中的那樣,整日為他曬書、理書,並樂在其中。一來二去,他又是愛書之人,因此愛屋及烏,對綠荷格外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