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她在心裏呐喊,焦急與煩燥充斥了她的內心,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她的師傅華佗將被釋放得救了!
馬車不緊不慢地奔馳,這段日子她好像經常在趕路中度過。
車內,黃敘反常得一言不發,目不轉眼地看著她,而她時不時地掀開車簾瞟看車外,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塵不變的樹林,相當悶熱的空氣夾雜清涼的輕風,仍舊吹不散她心底的緊張——多虧程昱的安排,派了一名使臣又當長輩又當傭人,一路好生吃喝地安頓和照顧她與黃敘,把他們服侍得舒舒服服,否則即便她曾在外遊曆,也免不了吃些苦頭。
數日的奔波令她忘記了一路的辛勞,她已然記不起自己是怎麼走過的了。她的身軀稍稍地顫動,她的腦海裏滿是和師傅重逢的場景……
她的師傅華佗不必死了——她改變了曆史!
那名使臣許是程昱手下挺有體麵的人物,一路下來他駕駛的馬車竟然暢通無阻,直至她在車裏聽到他在車外大聲地喊出“華雲姑娘,黃敘壯士,下車罷,到了!”這句話後,她才反應過來,他們終於到達了許昌的牢獄之前。
——總算到了。她望了一眼同樣激動的黃敘,滿懷不安與期冀,一同走下馬車。
高厚的長牆阻隔了她的視線,門前有士兵,平均站成兩列,鐵門緊閉,牌匾被顯眼地掛在門上,強勁有力地寫有“監獄”兩個隸書大字。單從外表看去,竟與普通的府邸別無一二,若非它地處偏僻,周邊荒涼,入口站有六名士兵把守,表明此處是牢房之地,華雲倒以為這是一般尋常大戶的府邸。
——這便是許都的監獄麼?
“你們是何人?”一名士兵大約是這裏的隊長,他上前一步,厲聲地發問。
那使臣看向華雲,華雲愣了愣,恍然地從袖中取出令牌和文書。那使臣接過文書,將其打開,公事公辦地說道:“冀州牧曹大人下命,即刻釋放華佗神醫!”他並未把文書的內容念出,隻是輕輕地指了指令牌,將文書遞與那隊長的手裏。
那隊長“嗯”了一聲,快速地翻看文書,瞅了瞅華雲,仔細地收好文書,轉身對其他士兵揮手道:“放行!”一名士兵掏出鑰匙,將獄門打開,另一名士兵上前,帶路華雲、黃敘和那使臣徒步地走了進去。
陰暗悠長的路道映入華雲的眼眸,與她想像的不同,這裏並未響起慘叫連連、哀聲四起的狼號鬼哭——想來許昌的治理還算不錯,眼前的過道算得上幹淨,沒有臭味,倒是掛在牆壁的那些帶有幹涸血漬的刑具未免太過嚇人了些。
照亮獄內的篝火劈裏啪啦地作響,隔三差五地出現一隻類似鐵籠的大型牢房,裏麵關有一、兩個身穿囚服的罪犯。
她的步伐並不快,畢竟她是第一次踏進監獄。
她有點害怕。
她在害怕的同時,忍不住四下張望,張望監獄的囚犯們到底是一群甚麼樣的人。
她看見了一張張麻木而空洞的雙眼。
她眨了眨眼,發現那些囚犯們被關在大牢裏,一個個悶聲不吭,耷拉腦袋,無精打采,即使是一群獄吏從他們身旁經過,他們也不過是象征性地看了看,然後繼續垂頭瞥向腳下。他們的腳下鋪滿了幹草,蓋住了陰冷冰涼的地麵,偶爾有幾隻昆蟲的小身影敏捷地爬過,為這壓抑絕望的氣氛增添一絲活力。
她收回目光,老實地跟在黃敘的身後。
“阿雲……是阿雲師妹麼?”寂寥的監獄裏,回蕩一個遲疑的聲音。
那聲音十分耳熟。
華雲一震,尋聲望去,就見一間牢房裏關有一個麵容頹喪的青年人。那青年人滿臉邋遢,一身破舊的囚服,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睜大兩眼,死死地盯著她,望見她時猛地綻放出一絲驚訝與不可置信。
華雲停下了腳步,上上下下地打量那青年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試探地喚道:“是樊阿……是樊阿師兄麼?”盡管那人的模樣與她記憶裏的不同,她還是認了出來:她的師兄,華佗的三徒弟——樊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