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品堂(1 / 2)

“我還想是什麼讓你看得出神,原來是一朵落槐。”

曲拂不知何時走到我身旁,輕聲笑道。我收回滿腹心緒,手心的落花竟不知何時已被風吹走。我微愣,不禁握緊了手放在胸前,心中竟有些不舍。

玉娘教了我們許多,從走步到行禮,又與我們講了許多的規矩。我性子懶悟性差,一個時辰後,我依然弄不清在哪裏該做什麼事,見到什麼人應行什麼禮。曲拂與我卻大不相同,她什麼事都做得極好,也正是因為太過於好了,動作顯得極其自然。我心中疑惑,玉娘也自然看出來了,端詳了曲拂許久。

回到房時天已盡黑,圓月高懸在天空又仿佛垂掛在枝頭。院裏很安靜,偶爾還會傳來女子輕聲細語。我斜坐在窗沿,手裏把玩著一塊木牌,上麵刻著“顧子歸”三字。玉娘說,要將這牌子好生保管,將來有機會便會將這牌子交與達官貴人,一旦自己把握好時機,飛上枝頭變鳳凰並非是難事。

我心下煩悶,隨手將木牌丟在案上。什麼鳳凰,分明是關在華麗的籠子裏的金絲雀。

“先生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否安眠?又或是如同往日,正挑燈夜讀?還是會如同我正在思念你一般,思念我呢……”我自言自語,沒人聽,我便說與自己聽。

正打算關窗休息,隱隱的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琴聲。我心下好奇,誰會在這麼晚彈琴呢?

出了閣樓,院裏的花園很大,彎彎曲曲的小路錯綜複雜,我繞了許久才繞出了院子。因是夏季,衣裳單薄,在深夜裏還是透著些許寒意,我將帶來的披風裹在身上。

出了花園,入目的便是青蘿架和花圃,還有那一座清幽的水池,池中的涼亭裏,白衣女子正坐在石凳上,桌上放了一把琴,素手眷彈。亭內僅點著一台燭燈,熏黃的燭光將她的一襲白衣染了顏色,添了朦朧色彩。

以前諸葛亮彈過許多曲子,我從未聽過這曲。曲音幽怨,如泣如訴,婉轉低回處動人心弦,或悲或歎,不由得就讓人想起以往的悲傷事,壓在心底不願揭開的傷痛仿佛都隨著她的琴音毫無保留的撕裂開來,痛徹心扉。

她是誰?為何彈出這樣悲傷的曲子?

我伸手撫上臉頰,觸手是一陣冰涼,淚水滑過唇角,滑過下巴最終滴落在地。心裏的萬般愁緒猶如宣泄的江水,再也難收。

一曲罷,我還沉浸在莫名的傷感中。亭中的白衣女子偏過身,見我立在池中的白石板路上,先是一愣,而後向我招了招手,喚我過去。

我坐在她身側,認出她是玉娘帶我們見的女子。她以白紗遮麵,白紗下的輪廓隱隱約約,白紗外的眼恰似一汪清水,瀲灩溫婉。

“聽玉娘說你叫子歸?”她雖問我,眼卻一直望著桌上的琴。

我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你是第一個聽我彈琴聽得流淚的人。”她淡淡說道。

“姑娘的琴音扣人心弦,引人愁緒。我想無論是誰聽到都會情不自禁的流淚,我怎會是第一個?”

“嗬……那是因為我以前從未彈過這首曲子,今日是我第一次彈,你是第一個聽這首曲子的人。”

我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道:“我不懂琴,也說不出什麼華麗讚美的話,讓苑主見笑了。”

她搖搖頭,抿唇一笑“你已給了我最好的讚美。你怎麼知道我是這琳琅苑的主人?玉娘說的?”

我看著她,搖頭道:“玉娘不曾提起。玉娘帶我們入了園子第一時間就將我們帶來見你,可見你在園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園子裏的人都對玉娘很是尊敬,玉娘卻隻對你一人恭聲。如此一來,很容易猜出你是這琳琅苑的苑主。”

她含笑不語,看我的目光卻變得柔和,半晌才道:“苑主聽得多了,也覺得無趣,你我也算有緣,今後無人時喚我巽妤便好。”

“啊……”我打開窗戶伸了個懶腰。昨日夜裏與巽妤聊了許久才回房,以至於今早睡眠不足,眼眶明顯黑了一圈。

“咚咚——”

“請進。”

“你該不是才睡醒吧?”曲拂進門道。

我見她神色有些驚訝,走至銅鏡前看了看,雖隻穿了一件裏衣,頭發也是亂糟糟的披在身後,不過……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吧?

“怎麼了?”我不解的望向她。

曲拂進來,走至我身旁,話也不說拿起梳子就為我梳頭,我一驚,轉過頭話還沒問出口,就又被她擺正,對著銅鏡。

銅鏡裏她的表情有些淡淡的無奈,開口道:“你忘了今日還要去一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