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玨走了,跟了一位年輕的公子。園裏的姑娘說,那人祖上世世為官,家中腰纏萬貫。那日,琳琅苑裏的姑娘走了許多,卻隻有她一人笑靨如花,她握著我的手,說她很幸福。
手中的茶早已冷卻,絲絲涼意順著指尖入骨,我仿若未察,執起茶杯,放在唇邊淺飲了一口,悻悻然放下杯子,歎了口氣“果真不如熱的好喝。”
七月已過,八月的天依然悶熱難受,我算算日子,如今應是夏侯惇等人出師江南之際。
我正想著,房門被人敲響,李越的聲音在門口小聲傳來“顧姑娘……顧姑娘……”我聞聲抬頭一看,李越正向我招手。我笑笑,心中一喜,連忙起身向他走去,急問:“可有打探到什麼?”
李越點點頭,小聲道:“荊州劉表已故,留下遺囑令次子劉琮為荊州之主,曹丞相揮軍而下,劉琮已寫降書,將荊襄九郡送與曹丞相。”
“如此……劉備等人可還在新野?”
“還在。”李越說著看我一眼,皺著眉頭,問道:“姑娘打聽這些做什麼?”我抬起手握成拳頭,作勢要敲他的頭,他急忙用手將頭護住,我一愣,微眯著眼睛看他“有進步,反應變快了許多。”
他嘿嘿一笑“自然,都是姑娘訓練得好。”
我笑著收回了手,見他還疑惑得看我,我自袖裏拿出一兩碎銀,放在他手心“多嘴!有事問得,有事問不得。在琳琅苑裏待了這麼久,你還不明白?你若是事事這樣好奇,怎麼可能成為主上心腹,出人頭地。”
李越一走,我斜靠在在門前苦思。想得入神,竟連曲拂何時到了房門也不知。
“又在想什麼?”
我搖搖頭,發髻上,簪子垂掛著的流蘇隨著我的晃動打到臉頰,我悶哼一聲,咬唇大力揉搓著發疼的臉頰,對著曲拂咧嘴一笑“曲拂,陪我出去走走。”
曲拂搖搖頭,苦惱道:“今日不行,我的曲子還未譜好,明日玉娘要起,我可不能交差。”
“哦……”我神情恍惚,輕輕的應了一聲。見她張口欲要說話,我笑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便好了。”
出了苑門,我本想買些玩物或者吃食回去,可怎奈心裏懷了心事,對周遭的事物都失了興趣,隻得漫無目的的在街上徘徊。
“啪!”刺耳的聲音剛落,我突然皺緊了眉頭,腳下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傳來一陣疼痛。我俯首,月白衣裙下隱隱露出鮮紅血跡。
在我腳邊,酒壇碎作一地。
“你這個臭娘們!老子在這裏喝酒是看得起你!你……嗝……竟然趕老子出來!不想活了你!”男子的衣裳半露淩亂不堪,雙目布滿了血絲,瞪大了眼睛,一身難聞的酒氣,繞是我離他遠,也被他滿身的味道熏的暈暈沉沉。
是喝了多少酒才會有這麼大的怪味?我向來不喜湊這樣的熱鬧,抬腳想走“嘶——”我痛呼,怎麼就忘了腳上無辜受了傷,我望了一眼正在叫罵的男子,心下了然,這酒壇八九不離十是他扔的。
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將我鎖在圈裏。似乎沒人注意我腳下的傷,推搡著將我擠向一邊。
我踉蹌退了兩步,無暇顧及腳下鑽心的疼,連忙跳著離他們遠了些距離。
“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周屠夫,怎麼,沒錢就要撒野嗎?”人群中,玉娘攜著巽妤款款走出。巽妤依舊是臉帶麵紗,看不清神情,玉娘則似笑非笑,看著周屠夫的臉充滿了厭惡,不帶一絲隱晦,就那麼直直的望著他。
巽妤一向風輕雲淡,倒也沒什麼,隻不過玉娘平日裏看著和善,即使再討厭一個人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今日她這般,一定是對這個男人極其厭惡。
酒樓上,高懸著“一品堂”三字牌匾,我扶額輕歎“怎麼走到這裏來了。”
周屠夫見到玉娘先是一怔,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而看到玉娘身旁的巽妤時,嘴角卻大大咧起,露出熏黃的牙齒。我暗自替巽妤捏了把汗,周屠夫的目光太過露骨,太過猥瑣,明顯是對巽妤起了色心。不過我倒不怎麼為她擔心,一個能夠經營琳琅苑和一品堂這樣地方的女子,絕非好惹的主。
“美人……嘿嘿……”他歪著腦袋,嘴裏一邊喃喃一邊伸長了手向巽妤靠近“來,給爺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