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聞言不怒則笑:“恐是雲長惜念曹操以往的恩惠,故意放了曹操。既是如此,亮便也無話可說,雲長既先令軍令狀,便不得不按軍法處置。”
“先生!”座上已有人坐不住,立馬站起身來,急道:“關將軍此舉糊塗,但還望先生看在將軍以往的功勞上,饒將軍一死!”
“先生!將軍或許有他的苦衷,還望先生三思!”
說話的人大多都是平日裏與關羽相交的人,更多的,便是與關羽一同上過戰場的戰友,為關羽求情,也在情理之中。
有人幫,必然也有人不幫。
“軍法須得嚴明,若因為以往的功勞便縱容將士違背軍法,以後軍中還有誰人肯服?望主公秉公處理!”
說話之人,我曾見過幾麵,雖不知曉他的名字,倒也曾聽聞,他在軍中的地位和功績都很高。最為重要的是,他這人頑固不化,平日裏在軍中以嚴謹為先,無論是誰,他都視為平等。
這樣的人最為公正,而有時,又最為無情。
宴上諸人眾說紛紜,劉備隻是緊皺著眉頭任由他們大聲議論著,既不發言也不製止他們。
我看著諸葛亮的身影,隻覺得他並非是想真正的處死關羽,那日他的話還猶在耳邊,他既然故意讓關羽去華容道,便一定有他自己的計較,此時,也應是如此。
眾人各持己見,每個人都對對方的言語頗有微詞。我端起一杯茶,淡淡的淺酌了一口。難能看到一群武將脫下兵甲,逞口舌之爭,實在有趣得很。
而我身旁的書棋卻遠沒有我這番淡然了,若是此時有我們說話的地,我想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向劉備明鑒關羽的忠心。
他對關羽這般袒護,倒讓我好奇他們的關係來。
按理說,書棋是絕對有成為小受的潛質,而關羽又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書棋隨著諸葛亮與關羽相處許久,若是擦出些火花來,也是人之常情。
思及此,我若有所思的向書棋看去一眼,笑得有些曖昧不明。
“關某錯了便是錯了!請先生降罪!”
突如其來的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又讓四周陷入沉寂。
關羽既認了罪,諸葛亮便淡漠著喚來武士將關羽拖出去立即斬首。
來人正想將關羽帶下去,久久不語的劉備卻突然開口道:“慢著。”
劉備此話一出,眾人皆起身躬身等待他的吩咐,我與書棋也微垂著頭,站起了身子,端立於一旁。
既然劉備已然開口,便也就意味著此事已出現轉機。
劉備微歎道:“昔日,我們三人結義之時,結誓同生共死。如今雲長雖然犯了軍法,但我不願違背之前許下的盟誓。先生此次便先為雲長記一過,待雲長日後將功補過吧。”
諸葛亮淡淡一笑,應了劉備的話。
這一場宴會本是一場“慶功宴”。無功可慶便也就罷了,還因此險些丟了關羽的性命。是以,一場宴雖然沒撤,可赴宴的人大多隻怕是吃的食不知味。
關羽並沒有留在其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使不被砍頭,他也自己去領了軍棍。
日已近西暮,練兵場本該無一人。
我本想來此靜靜心,卻見曹桓正斜斜依靠在椅上小憩,心下不免好奇。劉備邀請他參加宴會,誰知他竟不去,反倒到了這裏偷懶了。
我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跟前,正打算嚇嚇他,腦海裏整人的法子還未想好,我卻被他突然睜開的雙眼嚇得一顫,猛地跳離了他幾步遠,還心有餘悸的撫著胸口,直直喘著粗氣。
曹桓卻不管我此時的神色,徑自為自己換了個舒適的位置,半闔著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看樣子嚇得不清,可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我頓了頓,而後擺出一幅嚴謹的模樣來:“我怎會做什麼虧心事!”想想我這話也不假,雖然想做虧心事,但畢竟還未付諸實踐,所以也不算的做了。
曹桓淡淡的暼了我一眼,從喉間發出一抹悠然的冷笑,顯然是懷疑我說出的這番話。
忽略掉他眼底深深的不信任,我適時轉移了話題:“你怎麼會在這裏?”拋棄了宴會上的美酒佳肴,選擇獨自麵對冷風落陽,著實不符合他一向的性格。
“心中煩悶,來此吹吹風看看風景。”
風景?我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入目之處,除了山便是水。若是春夏,看青山綠水,望著兩岸鮮花自然不錯,而若是到秋日,層林盡染,漫山透火也是在別有一番意趣,可如今正值嚴冬,到處皆是光禿禿的一片,實在找不出有什麼可看的風景。
“你倒自在,這樣的風景也喜歡。”我懨懨的收回視線,對他的愛好表示不解。
曹桓笑笑,拍了拍他身旁的一個矮凳示意我坐下。我雖不情願矮凳比他的椅子矮上半截,但也挪著身子坐了下去,畢竟站著累的是自己。
“表麵的風景的確沒什麼可看的,可這萬裏河山卻是讓人感慨得緊。”
頭頂被人輕輕拍了拍,我憤然抬起頭時,曹桓已然將手收回,若無其事的看著我,繼續道:“也讓人喜歡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