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翼失蹤被發現是在午時三刻左右。負責其飲食起居的女婢起初有一次是在用早飯的時間前往廂房喊的他,不曾想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那女婢以為張天翼依舊沉睡,故而便沒再打擾。
待得午時,即將是午餐時間,女婢再次去敲門,發現仍然沒有回應,便覺蹊蹺,輕而易舉的便推門而入,這才發現房裏空無一人,女婢連忙跑去稟告老爺。
聽聞這個消息的第二宏岩當時神色凝重了一會兒,便沒再在意。清楚張天翼身份的第二宏岩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去了哪裏,隻能當做是他有事需要暫時離開第二府,最多過十天半個月,便會回來。
到了下午申時,由大城返回斷橋鎮的一批商旅帶來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盤踞在瘸馬坡一帶的新出強盜,不知是誰所為,被全員滅殺,無一活口。這一消息一經傳出,便引來了整個斷橋鎮的舉杯同慶。
其中少不了各種猜測,有說是哪位武林大俠為民除害的,也有人說是哪位善心大發的仙人順道出手的,就是沒有人猜測說是官府出力清除匪患的。
換作是哪個年頭,官府都不會有這麼迅猛的行動力。匪患貽害民眾的時間尚不足幾日,便被剿滅了,無論如何,老百姓都不會相信這是官府所為,退一步說,即便是官府所為,那麼想必也會昭示天下的,還會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在府裏悠哉的第二墨其實一直在等著這個消息被傳到斷橋鎮的一刻,因為消息到了,他才好跟自己的老爹攤一些牌,說一些事。張天翼口中所說的南陽山有仙人這回事,他根本就沒想過去辨別是真是假。
南陽山在清揚州是一座名山,這個他是知道的,但斷橋鎮作為極南邊陲的一個鎮,要去這位於北邊的南陽山,一個來回怕是要花去大半年的時間。即便南陽山有仙人,登山拜門又需要多少時間呢?一切都未可知,然而時間卻隻有一年,綜合以上,這南陽山是去不得了。
但是若要眼看著自己老爹坐吃等死,卻也是不可能的。如何得到一個仙人的救助,這是關鍵,第二墨其實已經有了計劃。
當第二墨當麵說有事要跟他商量之時,第二宏岩沒多想就允了。
父子倆來到書房,第二墨不顯急切,卻也沒有任何拖拉,坐在了木椅上便說:“爹,你服了碎心丹,還有一年期限。”
第二宏岩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
“張天翼告訴我的。”
“他把你給怎麼了!”第二宏岩首先想到的是這個,不得不說對於第二墨這個兒子,他還是很在意的。
似乎已做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打算,第二墨繼續說道:“張天翼被我殺了,那幫匪徒也是我殺的。”之後便沉默下來,靜等自己的老爹消化。
聽到自己的兒子不鹹不淡地說出一係列驚世駭俗的事情,第二宏岩整個身子都在顫,額間都開始有汗液冒出,任誰聽了一個六歲孩童說出這樣的話都不可能淡定自若。
“你都知道些什麼?”
說出這句話已是一盞茶後了,也是第二宏岩尋思了良久才問出的一句話。一盞茶的功夫,實際上對於一個處於震驚中的人來說是相當的漫長,因為他無時無刻不處於一種精神緊繃的狀態。
在這一盞茶的時間裏,第二宏岩想了許多,甚至在震驚之餘有所惶恐,他很懷疑自己領養的這個“兒子”到底是不是人,世間既有仙人,莫非眼前的孩子是妖魔?
“你就不懷疑我說的事情的真假?”第二墨若有興趣地問道。
第二宏岩作了一個深呼吸,“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抬頭複雜地看著並非自己親生的兒子,他聲音低沉地說道。
“一方麵,我很驕傲自己有一個如此妖孽的兒子,另一方麵,我也很惶恐,你知道我在惶恐什麼嗎?”
“你在惶恐我是不是人。”第二墨平靜地說道,可謂一言中的。
“是的,你的表現超出了常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般年紀的孩子會有那樣的頭腦以及行為。”顯然第二宏岩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是極其了解的,且心裏一直都存著根刺。
“我不是你親生的。”第二墨淡淡說出了這一事實。
聽聞此言的第二宏岩身子微顫了一下,很快便恢複如初。
“我原本打算在你立冠那年告訴你的,可是想來也瞞不了你多久。”第二宏岩略帶苦澀地說道。
似是在很認真的思考,第二墨繼續說:“可我一直將你跟娘當作是父母。”
第二宏岩不可能知道第二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蘊含著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前世的他同樣是一個孤兒,從來沒有體會過有父母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而這,其實也是造成他如今這般與父母相處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