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白鬱的目光望去,隻見上官秋伶微微低首,兩頰含著一絲喜悅的笑容,在這樣清冷的月光下,卻顯得有幾分飄渺虛無,淺若煙塵隨時消散。
而此時,上官秋伶緩緩從台上退了下來,見她將要回座,我正欲收回目光,卻見不知從哪來的一人硬生生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身材修長,頭上高束玉冠,外披金色燦然若霞的長袍。其奢華程度毫不亞於當今聖上。可由於前麵有人擋住了我的視線,使我無法看清此人的麵貌,隻能大體看清那人的肢體動作。
我又看向了上官秋伶,她抬起頭望著那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在淡淡的紅暈下閃過驚訝,緊張,剩餘的是羞澀。她僅看了一眼,便匆忙低下了頭,隨後便朝那人做了一禮。
那男子手中本揮著扇,低頭審視了上官秋伶一會兒,又“嗒”的一聲,一把關住了扇子。他執著扇子伸了過去,輕輕抬起了她的下顎,夜風拂過,吹起了男子散落下來的墨發,從我這個角度看去,這姿勢不盡風流。
我心裏對這男子的行為頗覺不爽。我指著那人,對白鬱道:“那人是誰啊,好生大膽,也不怕被太子看見嗎?”
白鬱看見那人,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奇怪:“你都這麼說了,難道還猜不出是誰?”
我琢磨了一會兒,心裏才片刻恍然過來,為了證明心中結論,我索性轉頭去問燕遇:“燕遇,那個擋住上官秋伶的男子是太子嗎?”
燕遇似乎沒有去注意到上官秋伶,聽了我的話,才緩緩轉頭去看了一眼。而在那一刻,他眸中突然一緊,周身氣氛頓時不對,連眉間也染上了一絲窒息般的沉重。不到一瞬,他的眼神又微微轉變,我再看時,已是靜如死水。
見他不說話,我喚了一句:“燕遇?”
燕遇沒有立即回答我,反而停頓了一會兒,他才淡淡開口:“沒錯,他就是太子燕翔。”
雖然之前心裏有了個猜測,但被證實後,我還是不免小小詫異了一番。回想起當日永安道長的話,不禁打了個冷戰,濃濃的不安一湧而上。
我稍微往燕遇身後躲了躲。
燕遇對我的行為似抱有疑惑,他剛側過身來,我又急忙將他的身子扳正了回去。他沒有再動了,聲音低低響起:“你這是做什麼?”
我一邊觀察太子的動向,一邊又同樣低聲回他:“經上次的事,我估摸著那永安道長是太子的手下,這樣的話,太子也肯定知道了血嫁女的事,以防萬一,我可不能被他看見!”
燕遇沒有像我這麼提心吊膽的,反而笑了起來:“我記得以前你的膽子可沒這麼小。”
說到以前,我覺得自己還是有了不少變化。以前在清榮館的時候,有師傅嗬護,敢作敢為,什麼都不怕。可現在不一樣,身處異地,遇到的人有好有壞,我不善於揣測他人,但又不想因為我的原因給燕遇惹事,久而久之,似乎以前那樣敢作敢為的性子都收斂了回去。
燕遇似乎察覺到我的突然沉悶,輕咳了幾聲,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久,將有一日,你會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像以前那樣。”
大概是燕遇這個動作起了一定的安撫作用,我心裏頓時平靜了許多。
我拋開那些令人愁悶的雜念,衝燕遇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我揆情度理了一下,鄭重開口:“雖說現在不用怕太子會有何動作,但明知他是個壞人,我們還這樣明目張膽地站著,感覺不太好。”
燕遇瞅了我一眼:“那你想怎樣?”
“不怎麼樣。”我話語剛落,又覺不好,良辰美景不應該就因為太子的出現而白白辜負了,便開口提議,“我們餐後散散步?”
遠離繁雜紛擾的人群,換來了一片難得清靜。
我覺得我這個提議還是相當正確的。
我和燕遇並肩走在一起,漫步於這片寂靜月色之中,心情十分微妙。或許是好久都沒有這種鬆懈下來的感覺了。
可在後一秒,燕遇的話卻及時把沉浸在月色的我拉了回來。
“你要找的那個人就是太子。”
被強硬拉回現實的我,麵對這沒有任何準備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遲鈍了一會兒:“我要找的那個人?”
燕遇靜靜地看著我,沒說話。而我在這樣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中,感覺到一絲不舒服。再次回想方才燕遇說的話,心中頓時波瀾四起:“就是......殺害師傅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