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樹冠不斷向後飛閃而去,帶著寒意的雪花團團旋轉著撲向眼睛、刮蹭著臉頰,就當聶元瑤覺得鼻子耳朵都要被凍掉了的時候,那人卻停了馬,將她拎到地上。
聶元瑤感覺就像坐了不下十次的雲霄飛車後劫後餘生,她癱軟在地上,摸這心口撲通亂跳的心髒,融雪滲進了棉褲才回過神,抬頭掃眼四周。
月斜西天,銀輝鋪滿荒郊雪地,雪花飄飄揚揚的撒著,不疾不徐不見停歇。白雪覆著一邊的拴馬樁上的雕花,看不清上頭刻得是猴子還是老虎,一匹烏黑大馬朝著她打了個響鼻冒出一腔白煙,嫋嫋向上,沒遇到那個寫著鬥大的“茶”字的幌子就消散了。木柱子頂著茅草,三麵透風,一麵闔著扇透光的破木門,這是個破茶寮吧。
“這丫頭又是空花公子的哪一路朋友,大冷的天的坐雪地裏練得什麼功夫,要在雪中坐這麼久?”
聶元瑤一轉頭,就見一個裹著褐色翻毛襖子的老頭提著一壺熱氣騰騰水從門後麵出來,露出微微笑的臉上陷著千溝萬壑。
“一個普通丫鬟罷了。”他兩指捏著細瓷杯蓋,杯中頓時雲霧繚繞而起,吹去柔白雲霧,蓋沿推開浮葉,粉色淩唇淺啜一口色澤清亮的茶湯,一雙劍眉不由得蹙了起來。清冷的語氣裏頓時多了分慍怒,“命酒又把我的茶葉換了?”
老頭詫異的聳鼻子遠遠地嗅了嗅,忙放下手裏的水壺,往屋裏去:“看我這記性,你不提我都忘了。前日那小子在我這兒留了封信。”他說著就往裏頭去。
聶元瑤怔愣的將所有的目光都投在那個朝她看過來的男子。他黑色長發被鬆鬆的綰起,琥珀色的鳳眸未摻雜任何情緒,淡漠的看著她。
那個老頭喊他空花公子,佛禪有言:輪回空花本無生。與佛有關的,莫不是高高在上一臉悲憫看世人的模樣。可她不知怎的竟然不敢對上他的眼,忙不迭轉開眼看向桌腿,但又不舍得偷偷瞥他那身衣裳。那滾雲邊的紅袍在素白世界裏顯得分外耀眼,脖間那絨絨的火狐毛更襯得他雍容。
紅,明明是那樣妖冶明豔的顏色,可當她鼓起勇氣朝上看,目光蹭到他臉上撞上他的目光的時候就立刻覺得這顏色冷的徹骨。
她不由得收回目光垂下眼看著被雪浸濕了的襖子。冬季裏最冷的時候就是日月交替這會兒,她打了個哆嗦,一呼一吸間竟有些喉嚨頭毛毛糙糙還有點疼,看來是要感冒了。她又偷偷瞥一眼空花:他是誰,他和這個軀殼什麼關係,剛才殺來問她要什麼令的人是什麼關係?
剛定下的心又猛烈的跳起來,她有預感,她原本安安穩穩的穿越日子要到頭了。
無助正從她心底冒起,身後馬蹄踏雪而來,她轉頭看去,竟然見到馬蹄濺起的白雪裏,洛丫忽然勒了韁繩翻身下馬。就像雛鳥看到了歸巢的母鳥,聶元瑤的眼睛刷得亮了。
空花放下茶盞,食指扣著一塵不染的桌麵,目光掠過茶盞裏飄著的一個小氣泡又掃過呆坐在雪裏的聶元瑤,看見她眼裏的光,他薄唇更抿緊了幾分。
聶元瑤伸出雙手,想著讓洛丫扶起來,洛丫卻畢恭畢敬的拱手躬身向空花行禮。她回過頭看向空花,空花道:“處理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