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的心(2 / 2)

“好好好,謝謝你對我工作上的支持;天要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鍾原有意無意地強調了下“工作”二字,又急忙找了個話題,企圖岔開辛呈的思路。說著,便抬手去將車發動了起來。

辛呈卻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似在自言自語道:“我從來不會動搖自己對你的支持,無論是你的工作還是生活;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支持和陪伴都給你,你的感情,你的以後,你的一切……”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中倒多了幾分羞澀。

鍾原的手僵在半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想了好一會兒,他才笑著用像安慰迦同一樣的語氣對辛呈說:“辛呈,你該值得一份更好的感情,但不是和我,好嗎?”

這般拒絕已然十分明顯了,倒不是鍾原心狠,實在是昨晚辛呈那“情不自禁”的一吻讓他徹底明白,不能任由她對自己先前作出的種種冷淡和拒絕視而不見了。

辛呈眼眶中瞬間噙滿淚水,汪汪的兩灣都蓄滿委屈:“我知道,你心裏還是忘不掉她的,是不是?”

這個“她”,辛呈不需說明,鍾原也明白得很;至於剛剛問的那個問題,也根本用不著鍾原回答,單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這裏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她隻是不死心,好像鐵了心般一定要聽他親口說出來才行。

沒等鍾原對她的話作出反應,辛呈又開了口:“你別忘了,她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她的話,每個字都像掄圓了朝自己擲過來的鐵錘,一下下猛地錘著鍾原的心。

死。

這麼多年來,他極力說服自己將這個字和那張臉聯係起來,好讓自己死了心放下;當這種說服變成習慣,放下也就成了一種錯覺——原來都是徒勞,略一提及,心痛的感覺接踵而至。

“和她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鍾原的語氣是防禦般的慍惱,像受傷之後慌忙無措之間捂在傷口上應急的紗布;略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你不要誤會我的話,”他極力勸說著辛呈,也在同時極力勸說著自己的心,讓它少痛一點,“我隻是想說,許菱一定比我更適合你,他會給你……”

“你不要跟我提許菱,你心裏明白,我說的是餘知予!”辛呈強行打斷他的話。

或許是鍾原的言語躲閃徹底激怒了她,又或許昨晚在酒店門口時,路口的車窗中一閃而過的那個模糊的身影讓她感到了不安,她居然直戳戳地吼出了那個名字,隨後又一臉自負地看著鍾原僵硬的表情,和他目光裏閃爍著的隱痛。

鍾原將手中的方向盤攥的“咯吱”作響,指間的關節處也泛起白漿;他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遠方,目光看似平靜卻充滿憂傷和黯淡,如同突然沉寂下來的火山。

一旁的辛呈仍在“控訴”,由最初的隻是略帶著哭腔演變成抽噎,直到後來幹脆成了哭喊:“你為什麼忘不掉她?已經八年了,到底是為什麼?”

見鍾原始終一言不發,她便越發的情難自抑起來:“你看清楚,八年前你出事,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直到現在,一直在你身邊的人還是我,今後,也隻能是我!”

辛呈心中積蓄的情緒仿佛在一瞬間迸發了出來,她一股腦兒地說出這一堆話,隨後就摔門而去,隻留下映在後視鏡中依舊楚楚動人的背影,沿木棧道一路遠去。

鍾原無力地抿抿嘴唇,重重地歎了口氣。

有人說,若是能夠住進彼此心裏,那麼死亡就成了最近的距離,因為這樣,世間就在也沒有什麼能將兩個人分開了。過去的八年間,鍾原總這樣催眠著自己,不知不覺地,就真的深信不疑了:這樣永生永世在一起,不正是他們曾經許下的承諾嗎?

辛呈的背影緩緩消失在木棧道那頭,鍾原定定神,將車駛入主道,轉眼淹入城市漸起喧囂的車流中。

他既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公司,而是一個人慢慢地在路上駛了好久;天漸漸黑了下來,鍾原仍漫無目的地遊弋著,直到一個熟悉的招牌映入眼底——延山酒吧。

這裏是之前他們一夥人經常在一起聚會的地方。自打那件事以後,鍾原便極少再出現在這裏,倒不僅僅是怕觸景傷情;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發覺自己越發的不喜歡這種嘈雜擁擠的環境,用許菱的話說,就是老了。

鍾原撇撇嘴:哈,居然開到這裏來了!他掏出手機,撥通了許菱的電話。

許菱是鍾原的好友,二人先前是警局的同事,一起從警校“鐵”到現在,感情跟親兄弟之間估計隻差一根血管了。

“怎麼了,大忙人?”電話那頭,許菱調侃著,“這個點給我打電話,真是難得!”

“有空嗎?出來喝兩杯!”鍾原眼望著陸續走進酒吧的人流,笑著問道。

“喝兩杯?和誰呀?”

“我!”鍾原斬釘截鐵道,“少廢話,等你!延山這裏。”說完便掛了電話,停好車,拎著外套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