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予回到堯市,是在一天後。
“上車,帶你去個地方。”鍾原打開車門,一臉神秘地微笑著說。
餘知予沒有多問,隻是安靜地坐著,不時地扭臉看向笑意岑岑神秘兮兮的鍾原,不知他是醞釀了什麼大事。
臨近中午,柏油馬路被陽光曬上了溫度,空氣中也多了幾分燥熱,居然把她的心也焐得莫名地緊張起來。
車子在一片鬱蔥前停穩,二人下了車,多走了幾步,才見全貌:是一幢看上去十分現代化的建築,白色與淺咖色交錯著的裝飾磚塊將整幢建築完美地融進周圍釅麗的油綠中,安靜中卻透著典雅和芬芳;略顯古風特色的標牌,浮動著清秀端莊的字體:坤棠公寓。
出了電梯,便是十七層寬敞明亮的走廊。
餘知予難掩一路的疑惑,直到這裏仍舊是一團霧水;鍾原從懷中取出那隻小盒子,頗為正式地交到她手上。
餘知予接過來打開——是一把鑰匙;鍾原視線指了指左邊的門口,她便會意地朝那邊走去。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澄明的日光便如瀑布般傾瀉在餘知予眼前:暖橡色的地板上伏著銀灰色質地柔軟的小方毯,像隻安靜睡著的小貓;淺鵝黃色的沙發更添了幾分柔軟和溫馨,兩隻小魚的抱枕也顯得十分和諧;還有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幾乎將大半個堯市的海麵都收入其中;放眼看去,那窗框儼然成了畫框,遠處明藍瀲灩的海光悉數收入畫中,再細看時,沙灘上微微跑動著的人影也成了這畫中最別致的風景。
餘知予徑直朝那扇窗走去,抬手把窗戶打開。鹹鹹的海風微涼濕潤,竟讓她不自覺地恍惚了幾秒。
鍾原倚著窗邊,伸出右手撐在打開的窗格邊,半卷著袖管的手臂正好擋住餘知予灑漫向遠處的視線:“喜歡嗎?”他話語輕柔,與這迎麵而來的海風一般無二。
餘知予從心地點頭,整個人早已經深陷在這如水的“春風”中;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這是……”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那就我來好了,誰讓我足夠了解你呢?”鍾原滿意地笑著,眼神卻開始心不在焉起來;話音剛落,便低頭要吻下去。
餘知予伸手阻攔:“先等等,你是說要我住在這裏?”
鍾原惶然地收了下巴,饒有深意地搖搖頭,食指輕戳著餘知予的鼻尖:“嗯——當然不是你啦,是我們——”他挑著眉梢,將“們”字拖出了好長的尾音。
餘知予斜著眼睛看著他,心裏暗笑:看來前些日子讓自己挑房子那茬真的不是一時心頭熱,那這樣霸氣的直接把她拽了來,是單純的隻想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加個保障呢,還是隻想把自己留在他身邊,或者至少,離“別的男人”遠一點。
“想通了?”鍾原見她隻盯著自己半晌不說話,歪頭問道。
餘知予臉上湧起一片潮紅,像秋日裏香山漫山的紅葉,爛漫清麗;她抿抿嘴唇,權當默許。鍾原也趁機在她額上淺吻了一下,蜻蜓點水般,輕盈卻深情。餘知予來不及反應,隻聽得見撲撲的心跳聲。
轉眼間,鍾原已經把她的行李提進了客廳。
“公司裏還有事,中午就不陪你吃飯了,廚房的抽屜裏有外賣的電話,自己解決吧。”鍾原抬手看了下時間,“給你一下午的時間整理自己,晚上我再過來……”
沒等她回答,鍾原已經轉身出了門;餘知予站在窗前,梳理著下飛機以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很奇怪的,居然理出了棉花糖的味道。
稍稍平靜之後,她便在屋裏“參觀”了起來。
客廳裏的畫都是她以前的作品,被用相框周周正正地一一圍好;茶幾、沙發、餐桌餐椅也全都是自己喜歡的款式;她忽然又記起從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坐在藍天白雲下憧憬著的未來的家的樣子,真的就在眼前嗎?
這麼多年了,原來他一直記得。
餘知予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絲甜蜜。
隨便吃了點東西,她便開始著手收拾整理起來。
裏裏外外幾趟下來,她索性把自己扔在沙發上不再動彈:哪裏還用得著她動手?衣櫃裏的衣服鞋帽全是她的尺寸她的風格,浴室裏的一應洗漱用品也都是自己一直以來用慣的品牌,就連……呃......
她不由地偷偷紅了臉。
鍾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海麵和天空終於平衡了顏色,混成一片蒼茫的黛藍;路上橙色紅色的車流走走停停,不急不緩地排著隊;車水馬龍,海天一色,鬧著的靜著的一切此刻都與這扇窗戶裏的兩個人無關。
紅酒、牛排、鮮花、燭光……輕柔的音樂把屋內溫馨的空氣迅速發酵成浪漫的味道,而後更是直接變成了一股曖昧的電流;這電流穿透正在音樂中翩躚起舞的身體,直達那雙本就已經悸動不安的靈魂。
“很晚了已經……”餘知予小聲說道,聲音低得幾乎要被漫約的音樂掩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