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熾罹從樓下經過,然後慢慢的走遠,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終於再也看不見,沈綰薔覺得心裏有些甜又有些苦,攪在一起的感覺說不出來。不過熾罹哪一個短暫的眼神還是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心中至少是想著她的,或許沒有太深,但終究是想著的。
哪一個女子在喜歡的人麵前能不卑微呢……終於收回目光,沈綰薔淺笑著低下了寥落的頭,然後慢慢的撤回來,伸手把窗戶重新關好。
“小姐?”一直站在旁邊的紅豆看見沈綰薔有些奇怪,忍不住低聲喚她。
“有些冷。”沈綰薔把手裏早就沒有溫度的手爐還給紅豆,聲音低迷的說。
看得出沈綰薔此時的心情已經到了穀底,紅豆眨了眨眼睛,沒有說任何話。她也知道今日太子殿下出城,所以多少還是能猜到沈綰薔究竟為何低迷的。
就在沈綰薔想著是不是直接帶著紅豆下樓的時候,何澤卻先走了上來,看見沈綰薔後也沒有拐彎抹角便直接問:“薛夫人看,是不是該回去了?再外麵逗留久了實在不安全。”
“走吧。”沈綰薔扶著紅豆的手沒有表情的說,心中好像空了一塊,讓她的思考能力都收到了些影響。
著重看了沈綰薔一眼,何澤便在前麵先下了樓,為沈綰薔安排好回去的小轎,以便沈綰薔下樓就可以直接坐進轎子裏。
街道上一切如常,在沈綰薔眼裏卻和剛才都不一樣了。
熾罹以為沈綰薔沒有醒來,以為她會錯過出來送她,以為她不會太過在意這件事情。然而現在看來,他卻錯得很徹底。
抬起頭看見沈綰薔那一瞬間,熾罹覺得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反正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好像一切都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然而,卻沒有讓他發自內心的討厭,反而意外的有種安寧的感覺。
帶領著軍隊漸行漸遠,熾罹的心虛又逐漸歸於冷靜,但剛才那張感覺卻在腦海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再也揮之不去……
轎子依然停在太子府不易被人察覺的側門外,沈綰薔從裏麵出來,對何澤點了點頭便直接離開,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何澤負手站在原地,眸子微微眯起來,隻看著沈綰薔漸行漸遠的背影,最終未置一詞。
與此同時,焱國皇宮,皇後宮中。
皇後數年來坐鎮後宮,無論妃妾無一能盛寵越過,所以無論是久居的宮殿還是宮殿裏微小的擺設布置,都是全焱國最好的。
玫紅色夾雜著縷縷金絲從支撐在兩邊的實木橫梁上紛紛垂下,在外麵陽光的照射下投在屋裏地上一片緋紅的流影,極近的奢華貴麗。
皇後披著一身蒼藍蜀繡下角綴著水晶多角珠子的鳳尾長衣,寬大的裙擺迤邐及地。撥了撥套在手指上的翡翠鑲嵌明珠護甲,皇後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張側妃,鳳釵映襯下的眼中精光四射。
一直愁眉不展的張側妃接觸到皇後的目光,全身一凜,很勉強的笑了笑,討巧的說:“娘娘宮裏的味道真真好聞,嬪妾都要醉倒了。”
不緊不慢的端起桌角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皇後保養得宜的臉上劃出一縷雍容的微笑,極淡的聲音回答:“本宮這裏的東西,自然都是皇上恩賜。不過因為皇上恩寵,本宮得到的賞賜也總是這皇宮裏最好的。”平淡的說完,皇後又抬眼看了一眼張側妃,抬起長長的護甲指著剛剛自己喝過了一口的清茶,“你看那茶,也是最好的雨前新茶。”
張側妃麵上有些訕然,但仍強笑著說:“娘娘是咱們大焱國最尊貴的女子,用度自然該是最好的,嬪妾羨慕娘娘的福氣。”
“福氣?”皇後好像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眉眼彎彎,笑得極開懷。笑過之後,皇後又斂起麵容,揮了揮手。周圍的宮女嬤嬤心領神會,乖巧的退下。
待到周圍旁人都退下了,皇後方才正眼打量著張側妃,臉上的神色莊重嚴肅,“張側妃以為,這是福氣?要是本宮自己不去爭不去奪,這點兒福氣早就用完了。”
似乎稍稍懂得了皇後對自己說話的用意,張側妃震動的看著皇後,“娘娘何必這樣妄自菲薄……”
“這是實話。”皇後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本宮是皇後,有去爭去奪的力氣。而張側妃你,也有。如果你罔顧了這個力氣,那麼福氣什麼的也就離你遠了。你可明白?”皇後說完,又見張側妃低著頭一臉沉思,臉上於是漫出一些冷漠的笑意,繼續說,“本宮老了,這宮裏卻不斷的有新人出現。本宮不管願不願意,都要爭都要鬥,因為本宮要活,要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