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皇子之心(1 / 2)

這位梅太傅,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成性了的。人到中年,有一日在竹林納涼,無端受到什麼神靈的感化,突然能夠旁征博引,口出瓊華,作詩論文,獨有建樹。世人頗以為奇。蕭慈便將他請來,以太傅之位奉之,煩勞他教育膝下的幾位皇子。

梅太傅是位相貌古怪頭發斑白的老夫子,念詩奏對明明聲如洪鍾,平日裏卻總是帶著不清不楚的咳嗽。“我聽說了,今日難得皇子們給老夫麵子,都來齊了。”環顧一周,在角落裏發現了蕭勤,梅太傅點了點頭,扯起嗓子開始說話。“這二位新來的想必是聖上手諭中提到的安平郡主與阿離公子了,請二位就坐。我們今天要講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

阿離坐的位置恰是正中。

蕭裁與他並排,並不聽梅太傅講授,隻用手在空中虛晃兩下,示意阿離看他。

阿離一臉柔弱無助的模樣,隻得轉過頭,看向十六皇子那邊。

蕭裁一麵露出得逞的笑容,一麵朝阿離比劃了一個下流的手勢。

有些好事的人看見,免不得輕笑出聲。

蕭勤隻在他們後一排,自是無心聽講,隻不過低了頭,輕輕踹了阿離的凳子一腳。

“十七弟,你那麼護著他,是不是十六說的事是真的?聽說你昨夜單獨留他入宿!”十五皇子名喚蕭夜,用胳膊捅了捅他,衝他悄聲耳語。

蕭勤看了阿離一眼,微微一笑以作答。

“這麼說是真的了!”蕭夜一激動,聲線上揚,幾乎打斷梅太傅的“天下”之論。

梅太傅下顎一抬,不怒自威。

踱著方步從前方走下來,眾人隻得學著太傅一般努力板起麵孔,一副學究的模樣,搖頭晃腦看著手中的書本。

“你!”梅太傅指著阿離,“不妨解釋下‘何為齊家’?”

蕭夜原本還擔心太傅會以亂紀之名罰他背誦,想不到卻是指了阿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隻見阿離麵無表情立起,朗聲道:“齊,治也。家,國也。是以,齊家乃治國之本,治國乃齊家之果。帝王之家,若兄弟睦,後宮平,子女康健,便是治國之福。齊家方可無患,治國方能安心。”

一番話,似頗得梅太傅的歡心。他擊掌示好,難得露出欣慰笑容:“好,小小年紀能講出這番道理,果然才學不凡。”轉過頭,目露凶光對著十五皇子蕭夜道:“煩勞十五皇子將方才的話默寫百遍,如若記不清楚,可向這位阿離公子請教。”

“是,蕭夜謹記。”蕭夜點了點頭。

梅太傅又走至華顏的麵前道:“穎國上下,女官甚多。聖上英明,不以女子為卑,是以郡主若能勤修太學,亦不至屈於人後。”

華顏輕道:“多謝太傅教誨。”

平日裏幾位公主也會來此修習,不過過些日子是皇後的壽誕,各位公主孝心厚衍,為壽誕親力親為,說是要同心協力做一副皇後的繡像。

“做甚?”阿離轉頭低聲問蕭勤。那一腳踢得莫名其妙。

他挑了挑眉,不做應對。

蕭夜和蕭裁對視一眼,早把兩個人的神情看在眼裏,暗暗記下。

華顏倒是戰戰兢兢,頭也沒有抬。這麼多皇子在場,她總是有些怯怯的。那股擔心與害怕出自肺腑,倒應了質子的身份。

“郡主好像很緊張?”是十一皇子蕭烈,輕輕探過身子來,耳語清音,如和煦春風,拂過之處,遍地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