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恍若今朝(1 / 2)

嵐畢禹有個愛吃醋的王妃,他早知譚氏有一名女兒流落民間,卻遲遲不肯去尋她。直到那個微妙的計劃出爐,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女兒才是最佳人選。沒有什麼比骨肉至親更令人可信的了!隻是王妃舍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才默許王爺出去將這個沒名分的野丫頭尋了來,目的是為了從小訓練她,以便完成七年之後那個重大的任務。

此刻梁月帶了阿離一道前往布隆,一路上走走停停,梁月得空便會教她認幾個字。並且囑咐她不許在父親麵前口出汙言。那一日臨了快到布隆的時候,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隻白色信鴿停在梁月的肩頭。他伸手將鴿子腿上的字條解了,淡淡掃一眼,即刻變臉。

“我有要事辦,隨行的護衛自會將你送去與王爺相見。”說罷,人便騎上快馬,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那是去哪裏的路?”她隨口問一個護衛。

“通往鄰國的奚嶺。”

年少的阿離並不知曉那一個地名對於她而言有什麼意義,隻是懵懂地點了點頭。

早有馬車暗暗在城門接應。猶如例行公事一般,梳洗,換裳,打扮,見了那個未曾謀麵的父親,心中卻一絲溫情也不曾有。她喊了一句“父親”,那個人嘴角的微笑淡淡的,並不真切。安排她另辟了一處別院住下,然後便是整日念書,會有教書先生每日來問話。

她想起那一日在南園,自己與那位笑容可掬的道人的問話。“我什麼時候能夠住上大房子?”

此刻身處寬闊的庭院與高高的屋簷,心境卻與在南園小茅屋中截然不同。

梁月總會在不定時的日子,前來與她做伴。

仿佛年長一些的哥哥般,噓寒問暖,卻又間或疏離。他的身份神秘,雖說是父親器重的謀臣,卻未免太過年輕。總是在外忙碌,又一直提及奚嶺那個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終於有一天,阿離忍不住發問。

“是穎國的國都。”梁月日漸長高,竟隱隱的有了頎長的身形。比起阿離初來的時候,已經高出她許多。四肢修長的少年人,身上又總是帶著神秘的傷痕與淤青,偏偏他的一副麵孔,又是極俊秀出眾的。

在夢裏,那張麵孔時常出現,讓阿離覺得陌生又親近,總仿佛他就在自己的身邊似的。

待她認得的字多了,亦能獨讀一些經史,他便尋來一些畫像,教她一一辨認,背誦那些畫像背後的文字。那些文字簡短又精悍,訴說的竟是畫中人的致命弱點。

“背這些有何用處?”阿離聰慧過人,幾乎過目不忘。那些人的名字,她隱隱約約在父親去朝堂的時候聽人家說過,竟是穎國的大人物。

“總有一天,你便也會同我一樣,步入奚嶺。”梁月如是道。在這件事情上,並不需要對她諱莫如深。

“去做什麼?”她年紀尚小,心中也許有絲覺察,卻又糾纏著無數個疑問。

梁月便駕了馬車帶她去城門口。

那裏每日有從鄰國流亡而來的百姓,衣衫襤褸滿麵塵灰,佝僂著的背部似乎被苦難所壓垮,每個人的眉宇都無力地耷拉著,顯出一種令人憐憫的苦難神情。

“娘,我餓……”一個瘦小的孩子,滿臉髒兮兮地抬頭望著母親,雙眼卻是黑白分明。那雙天真無邪的眼中,並不知道苦難為何物,僅僅隻是張著一雙渴求的眼睛,希冀著有溫暖的食物可以果腹。

那位母親無端垂淚,抱住孩子,一言不發,跟著人群繼續向前走。偶爾有好心的路人,會看在孩子的分上施舍些食物與她。她道了謝,卻又被一旁的流浪者將食物強行奪去。

梁月指著那母子二人道:“你看他們是不是很可憐?”

“是。”阿離黯然歎了口氣。盡管窮困,她與母親尚且能夠維持溫飽,這對母子,衣不蔽體,又柔弱無依,流落他鄉卻又受盡委屈,幾乎令人垂淚。

“我們要做的,便是消滅那個暴政的國度,令這些百姓老有所依,少有所養。”簡單來說,便是——“暗哨”。潛入穎國去,分裂他們,破壞他們,挑起事端,引起暴亂,若是有蕭牆之爭,兄弟之逆,後宮之亂,內憂加之外患,必能成事!

梁月的麵色肅穆,低聲道:“你可願意?”

她看著那個人皓月一般的麵孔,仿佛整顆心都要跳了出來。明明是一句簡單的問話,卻仿佛要私定終身一般。令人遐思無垠……

你可願意?

她怎麼會不願意?

心髒似乎攜了另外一種力量,在小小的胸腔中一同跳動。每跳一下,都有個聲音在述說著對他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