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飲鴆止渴(1 / 2)

華顏訝異得嚇了一跳,麵孔上紅紅白白,不知梁月如何得知是自己出賣的他們。因著有了這層心虛,是以說起話來也不能理直氣壯,隻低了頭慢慢說道:“並不是我……”

蕭朗盯著她的臉,像能望到她的心裏去。“我並不想追究是誰告密一事。我隻問你一句話,想不想救十七?”

華顏聽見“十七”這兩個字,眼皮就情不自禁要跳一下。她緊張他,任憑誰都能看出來。“他,有什麼危險麼?”不是剛剛被無罪釋放?

蕭朗眉眼一揚,一副看傻瓜的樣子。他此刻雖說仍舊是梁月的臉,神態卻仍舊是那個粗魯無禮的十二皇子。華顏十分陌生他這樣的表情,隻得呆呆在心頭想了幾遍,仍舊思索不出任何頭緒來。

十二向外瞧了一眼,確定沒有見到蕭烈的身影,這才從懷中摸出那塊虎符,交到華顏的手中道:“這是十一與我的交易。我將這塊調兵虎符交由他,他便讓你見我。我隻告訴你一句話,這塊虎符能調動城外的五千精兵。你想想若是落入十一的手中,後果會如何吧。”

華顏接過那塊非金非玉的虎符,上麵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白虎頭,十分凶惡。以她能想出上告十二來救十七的辦法,不難再想出十一對十七的威脅在何處。

果然,她麵色一暗,這才慌張問道:“華顏年輕不懂事,一時間做錯了事……眼下,我該怎麼辦?求梁大哥教我行事!”

蕭朗挖了挖鼻孔,將垢物在指尖搓成一團,向華顏彈過去。

她竟躲也不躲。

果然是真心懇求。

他衝她鉤了鉤手指,華顏將頭湊近了,才聽見蕭朗悄聲道:“那顆胭脂眼,在你身上麼?”

“是。”

“那便好了。”他如此這般將計劃說與華顏聽了。忽然又抬高聲調道:“我死之後,你便尋個好人家嫁了吧!也不枉我們有緣一場!”乘機塞與她一個紙包。

華顏聽他如此這般的做戲,隻得故意學了他,將聲線提高,哽咽接茬道:“梁……梁大哥,我自會將你放在心上,一輩子也不忘記。”她假意拭淚,彎下腰去將那枚紙包藏在腰間。一遞一藏的舉動銜接得天衣無縫。

阿離卻仿佛聽聞驚雷般跌坐在場!

她說她一輩子會將他放在心上。那個聲音……竟是華顏!

仿佛有一隻手,將安置在她心頭的那隻青花瓷瓶一把推下,片片如碎月瓊影。滿地荒蕪之地好似瞬間吞噬了心頭最濃豔的那抹鮮血, 倏然綻放出一朵朵空寂的花來。如鬼魅妖妖,痛徹心扉。

世間萬物,都不過是那些花朵後麵的幻影。聲與色,她全都看不清道不明。隻是覺得胸口處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白色的衣衫瞬間血流如注。空蕩蕩的牢房之內,竟有一瞬間的死寂。阿離閉上眼睛,不知為何想起那一日的夢魘。夢中的蕭朗披著一身雪白的毛皮,似異類般,叫她認不出來。

她這才想到,除卻兒時青梅竹馬的那些記憶,她竟絲毫摸不透那個人的心思。她不明白在他的心中,究竟什麼是最重要的?即使在身陷囹圄的時刻,他仍舊表現得雲淡風輕,似乎完全不擔心她和他的處境。

她本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在情字關頭,卻極易鑽入小小的罅縫中難以自拔。竟忘了自己與蕭朗的身份,許多事,“所見應非所見,所聞應非所聞”的道理。

此刻落寞的心情,加之這處陰暗空曠的監牢內,任何事都喜往壞處想。

蕭朗不知阿離聽見了多少,隻覺得盡頭處的牢房內,竟瞬間透過來死亡的寂靜。他喚了一句“阿離……”,對方卻一絲回聲也沒有。

他更欲托獄卒去問問情況,卻不留神天牢的大門打開,有一個身穿獄卒衣裳的牢頭大聲嚷嚷道:“有喘氣的沒有? 上頭交代,叫我們先把這些死了一半的人放下,去外頭集合。”

眾獄卒雖說十分奇怪這等通傳,卻也交頭接耳接了命令向外走。

蕭朗自是清楚,華顏一定將虎符交到十一手中去了。才會有這樣一出調兵之變。

待到那些牢頭與獄卒紛紛出門去,一把大鎖落在門上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的時候,蕭朗再喚了阿離一聲,那一邊卻再也沒有半分回應。

他突然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仿佛自己親自懇求十一將她從自己的身邊帶走,卻再也帶不會來一樣。

沒有了陽光的天牢,夜色竟比平常來的要早。

華顏握著那柄刻著白虎頭的虎符,交到十一手中的時候,十分留意了他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