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官軍營區之後,夢中人帶著騎兵營繼續往東,很快便來到了東部村。東部村和南部村一樣,此時也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而運鹽的船隻更是不知所蹤。
追兵已經被遠遠地甩開,眾人幹脆就在村子的廢墟外麵稍事休息,經過連日的奔波,騎兵營的戰馬已經到了隨時都會倒斃的地步,必須爭取每一次休息的機會,才能更加堅定地前行下去。
黃誌獨自一人走進東部村的廢墟,傷感地看著這片土地,這是他進入勢力夢境後第一次戰鬥的地方,當時他還是東海九隊的一員,在這個村子裏,他獲得了“社交”專屬技能,從此開始了自己身為夢中人的道路。
然而這裏現在卻是滿目瘡痍,遍地的血跡已經幹涸成了黑褐色,深深地滲透進了泥土之中,使得原本應有的清新泥土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經久不散的血腥味。
所有房屋都被推倒,然後又一把火把所有木質家具和用品全都焚毀。仔細看去,在這些殘垣斷壁中依稀可以看見一截截焦黑的屍塊,混雜在沒有燒盡的焦炭當中。
在這東洲大陸的九月深秋時節,地處亞熱帶的東海氣候依然有些暑意,屍體腐敗的味道隨著日漸蕭瑟的秋風迎麵而來,讓人不由得有些反胃。若非黃誌這大半天都在馬上奔波,粒米未進,恐怕這會兒已經吐得一塌糊塗了。
他握緊的拳頭上每個指節都有些發白,不算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當中,留下一個個凹印。這些慘遭殺害的鄉民或許正是當日和他並肩對抗山賊的那些人,離州府軍這樣的作為比之當初魚肉鄉裏的山賊還要滅絕人性。
不管皇庭是因何非要置夢中人於死地,不管這些無辜的村民是否名義上屬於東海郡的子民,但本質上卻是這東洲大陸上的原住民,是東洲皇庭的衣食父母,是東洲皇朝的根基。單就這一點,官軍就不應該對他們下如此死手。
隻能說東洲大陸烽煙四起、匪患橫行並非沒有原因,實在是因為皇庭腐朽魚肉百姓所致。黃誌不免有些後悔,當初為何選擇走上協助官府鎮壓叛軍這條路,而不是利用尾縣叛軍對離州府官軍的牽製,引導東海軍走上一條起義的路線。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這種東西,現在去想這些無助於眼前的困境。
黃誌舉目四望,雖然心中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還是幻想著能找到一個活人,哪怕是找到一點曾經的回憶。可是沒有,除了潺潺的九龍江水依舊在流淌,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東部村的南麵,一片水稻田在半個月前剛剛完成了收割,田裏隻剩下一隊還未焚燒肥田的稻梗。幹燥的西風帶走了田裏殘餘的水分,大地龜裂開來,隻留下一片蕭瑟與荒涼。
秋日的殘陽已經開始西斜,空氣中的溫度也漸漸地消退下去,隱約讓人感覺到一絲微薄的寒意,但黃誌的心中卻已經冰冷如寒冬。
這些該死的離州府官軍就這麼毀了他在東海鎮最後一絲勉強算得上美好的回憶,但若是深究起來,離州府軍也不過是東洲大陸這張大棋盤上微不足道的一粒棋子,甚至東洲皇庭也不過是棋盤上的“將”或者“帥”,真正導致這一切的是那執著棋子的手——夢境世界背後的操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