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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寺院裏遊人很多,大殿小殿香火不斷,不時有人在佛象腳下的菩團上焚香祈禱。秀雲拉著林蔭轉了一圈,見一個偏殿裏無人,買來兩柱香,拉著林蔭就要往菩團上跪。林蔭說啥也不幹,可他能攔住自己攔不住秀雲,她固執地甩開他的手,把手中的香插在佛象身前的香爐裏點燃,然後虔誠地跪於菩團之上,雙手合十,雙目微團,雙唇微動禱告起來。林蔭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等了好久好久她才起來,又擦了一下眼睛才慢慢轉過臉來。林蔭偷偷觀察了一下,發現她眼裏好象有淚水。心中不解,問她怎麼了。秀雲嗔看他一眼,閃著淚光說:“還不是為你?!”林蔭又問:“我怎麼了?你向佛像許什麼願了?讓他保佑我平安?”秀雲不語,看來是猜中了。林蔭覺得好笑,也有些感動,摟了一下她輕聲說:“人做好事,佛祖自會保佑,我做為公安局長懲惡揚善,佛祖慧眼一定會看到,一定會保佑我的!”秀雲打了他一下:“別嘻皮笑臉的,佛祖會生氣的!”林蔭更覺好笑,秀雲扯著他聲說:“咱們回去吧,晚上還得給媽燒紙!” 於是,在這天的午夜裏,在清水城郊一個十字路口閃爍起火光,火光顫抖,在夜幕的襯托中格外的燎人眼目。

林蔭對父母的感情很深,尤其是母親,更有著特殊的感情。母親沒有文化,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林蔭小時候,隻靠父親一個人微薄的工資養活全家,日子所以能支撐下來,很重要一個原因是母親的省吃儉用。留在林蔭記憶中的母親,永遠是起早貪晚忙碌的身影。母親雖然沒文化,可教育子女無師自通,對孩子要求很嚴。他還記得兒時母親的囑咐:“不許打架罵人,不許說謊,不許學壞,要講衛生,要好好念書,長大要有出息!”等長大了,上大學了,畢業參加工作了,母親又囑咐:“好好工作,別因為家裏事影響工作。做人要本分,別貪財,別走歪道兒,別喪良心。如果有一天當了官,不能忘了老百姓……”母親沒有什麼大道理,隻用她的人生體會、她的樸素的人生準則來教育子女,可是,卻在不知不覺間滲入了兒子的心田。也許,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和母親有關。可惜,她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見不到她了,再見隻能在夢中了……母親一輩子沒過上富裕日子,還記得年幼時母親的歎息:“等你長大了,能讓媽過兩天鬆快日子,媽就滿足了……”可是,自己長大了,又是上大學,又是參加工作,結婚生子買房,母親渴望那種鬆快的日子一直沒有得到,就一病不起,撒手塵寰了……在沒來清水之前,自己還能年年想到給母親燒紙,到清水後,沒黑沒白的忙,把母親都忘了……

想到這裏,林蔭十分難過,一邊燒紙一邊把眼淚水珠般灑落到燃燒的火焰中,邊往火光裏扔紙張,邊輕聲說:“媽,如果你真的地下有靈,如果這紙真的能變成錢,希望你能接到,兒子在你活著的時候沒能讓你過上鬆快日子,以此來補報您的養育之恩吧……”說著忍不住抽泣出聲。

不知這個風俗是怎麼形成的,給故去的親人燒紙都要選在十字路口。好象是為了四通八達,燒的紙錢可以方便地到達親人的手中。林蔭也不能破俗。可是,城裏太亂,各個十字路口更是車來人往,夜間也難得安靜,他又是公安局長,被人認出影響不好。再則,他要借燒紙的機會懷念母親,寄托哀思,市區的忙亂也不能做到這一點,所以,才專門打個出租車來到這裏。

就在火光將熄的時候,一輛公安巡邏車飛速趕來。他們接到群眾電話報告,說城郊有火光,不知怎麼回事。可他們趕到跟前,下了車,先看到兩個人在燒紙,再走近兩步,才驚訝地發現是淚水滿麵的局長。

林蔭發現了同誌們,默默地站起來,擦幹了眼淚,和妻子一起登車返回公安局。路上,他沒有說一句話,但心中卻對自己反複叮囑:林蔭,你絕不能忘記母親,你所做的一切,都要對得起母親!

秀雲又陪林蔭呆了一天,3日一上班,就要返回白山家中了。林蔭太忙無暇送行,就讓郝正幫著買車票送站。可晚上秀雲卻打來電話說:“林蔭,我到家了,是郝主任派車送我回來的。這人挺熱心的,你謝謝他!”

林蔭不但沒有感謝郝正,反而很生氣,因為他規定,除非特殊緊急情況,任何人不得私自使用公車。想不到郝正居然瞞著自己這麼幹。然而,秀雲接著說的話更讓他氣憤:“林蔭,郝主任看到咱家的情景,說咱日子太清苦,扔下兩千塊錢,上車就跑了,這咋辦哪……”

這……這個郝正,太不象話了!

次日一上班,林蔭就把郝正找到辦公室。郝正還以為有什麼好事,喜笑顏開地走進屋來,想不到,兩千塊錢“啪”地甩到他麵前:“郝主任,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郝正十分尷尬:“這,我沒別的意思,昨天到了你家,才發現住房實在太差了,以前真沒想到,你家生活這麼清苦,老爺子還有病,叫人看著心難過,這是我的失職,對領導關心不夠,當時也沒想別的,就扔了點錢,想幫幫您……”

林蔭一擺手:“你這是幫我嗎?這是害我!我日子是緊,可和清水多數民警相比,和那些下崗工人比,還過得去。我感謝你的關心。不過,如果你真關心我,就等我被撤職後再給我送錢,那時我保證收下!”停了停,“希望你今後多關心關心那些普通民警,關心關心清水的老百姓。遠的不說了,你們辦公室的劉秘書日子就挺緊,你關心過他嗎?郝主任,希望你把精力用到工作上,我不能說你給我送錢有什麼企圖,可我必須告訴你,我對人的使用和評價,就是看你的工作如何,看你的品德如何。你這麼幹,實際上已經在我的心裏減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