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蔭頓時重視起來,急忙走到徐子民對麵。看麵相,也就四十歲左右年紀,可鬢角已經花白,消瘦的身材,風塵仆仆的麵龐,長著大火泡的嘴唇,一雙倔強的眼睛。他看到林蔭,更加急促地叫起來:“你是林局長嗎?我要和你談,我沒有犯罪,他們誣陷我,我是聽說你是個清官才回來的,可剛回家就被他們抓來了……你忘了嗎?我給你打過電話,是你抄了皇朝大酒樓之後,你還問我是誰,是哪個興旺村的,我說是幸福鄉的……”
林蔭想了起來。對,是有這回事,當時話說半路電話就撂了。自己還向黃所長了解過興旺村的情況,黃所長說那裏沒什麼事。後來因為太忙,就把這事忘了。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打電話的人。
徐子民說著,眼睛裏有了水光:“林局長,你一定要給我作主哇,我沒有貪汙,沒有縱火,我打人也是被逼無奈失錯手了,他們都是壞人,薛懷禮是個腐敗分子,李大興是他的打手,他們是村霸,你一定要管管哪……”
江波走上來喝止:“你別說瞎話了!”對林蔭:“林局長,你別聽他的,上次抓到他,他已經交代了,貪汙、縱火、傷害,都承認了……”
“那是你們逼的!”徐子民高聲道:“你們不讓我睡覺,還打我……林局長,我要和你談,我確實是冤枉的呀……”
林蔭感到這裏邊有問題,決定認真和徐子民談一談。看到他被手銬扣在審訊椅上,就讓江波打開,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徐子民對麵,盯著他說:“好吧,有什麼話,你跟我說吧!”
徐子民揉著手腕,卻欲言又止,不時瞥一眼旁邊的江波。林蔭看出問題,讓江波離開。江波遲疑了一下,隻好走出去。
江波離開,負責做筆錄的年輕刑警也要出去,被林蔭攔住:“你別走,做好記錄!”
再次催促後,徐子民才開口說話。於是,林蔭聽到了一個真實的、不敢相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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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民說,他曾是興旺村的會計,工作負責,帳目清楚。薛懷禮是村長,幹了很多年,村裏的錢財沒少貪。可是,因為他薛家是村裏的大戶,村委會多數是薛家人,薛懷禮本人又交得廣,鄉裏、市裏都有人,一手遮天。加上光聽軲轆把響不知井在哪兒,老百姓惹不起,隻有忍氣吞聲。徐子明當上會計後,發現了一些問題,雖然看不慣,也不敢說什麼。可去年村裏賣了幾十畝地給南方一家企業辦廠,得了三百多萬元,薛懷禮他們以投資辦企業為名把持著,實際上已經被他們個人占有了,村裏群眾一分沒得到。徐子民實在忍不住,就寫了匿名揭發信給有關部門,也包括公檢法機關,可一直沒人管。後來,薛家不知怎麼搞的,看到了信,從筆跡上看出是他寫的,就開始報複他。先把他的會計撤了,換上薛家的人。還組織人打他,說他是內奸叛徒。他在憤怒中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說他們的問題都在帳本裏記著呢,他要公開檢舉揭發,可當天夜裏,村委會就著了火,把帳本和房子全燒光了,而他卻成了縱火嫌疑人,薛家人抓住他要往派出所送,他激憤中奮起反抗,操起一根木棍打中了薛懷禮弟弟的腦袋,致其倒地不起。到了公安局,薛家不但指控他縱火殺人,還說他貪汙,把他們自己幹的事都推到他身上了,而且說他縱火就是為了毀滅證據。他喊冤沒人聽,還把他當重犯人對待,重壓之下,最終承認了指控的罪行。
他意識到自己落到人家手心裏,難逃噩運,在逼問貪汙錢款去向時,就謊說埋在承包田裏了,等帶著他去搜查時,他卻借著青紗帳逃跑了,就這樣成了網上逃犯。一年多,他四處流浪,開始投奔幾個親屬,後來怕連累人家,就靠打工為生,這裏幹兩個月,那裏幹十幾天的,最狼狽時還要過飯。實在混不下去了,聽說市裏來個公安局長是清官,把最有勢力的皇朝大酒樓都收拾了,就大著膽子打了電話,等林蔭問他是誰時,又害怕地撂下了。後來,又聽說薛懷禮的弟弟沒死,聽到很多林蔭的傳說,有了希望,就在昨天晚上就回了家,準備到公安局投案,把一切說清楚。可想不到被薛家發現,一大早就闖進家中給綁了起來,送到派出所,又送到公安局。
講述中,徐子民激憤悲傷所致,幾次哽咽,眼淚也流出來。林蔭的心則被漸漸打動,呼吸也粗起來。他不敢也不想相信他的話,可又無法不相信,就反複問一些細節。
“你說,他們誣陷你縱火,總得有點證據吧,什麼證據沒有怎麼能說是你放火,公安機關怎麼能把你當成嫌疑人呢?”
“咳,別提了,火被救滅後,現場發現了一個柴油桶,是我家裝柴油的,可我平時就把它扔到院子裏,誰知道它怎麼跑那兒去的?肯定是他們偷去扔到那裏的,要不怎麼說他們陷害我呢?”
“可是,到了公安局你為什麼還承認呢?”
“我不是說了嗎?他們逼的,打我,不讓我睡覺,我實在受不了啦,才不得不承認……瞧,這還有手銬印哪!”
徐子民抬起手,手腕上果然有手銬留下的疤痕,他邊讓林蔭看邊說:“他們把手銬扣得非常緊,手都青紫了,那個姓趙的還用腳睬,還讓我臉衝前緊貼牆站著,不許動,那可難受了,我實在受不了啦,才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