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坪村的劫難
李天福能睡午覺,是因為腿部骨折,否則,這樣一個壯勞力,是沒有任何理由躺在家裏的。他的愛人,45歲的尹清代在家裏照顧他。
地震發生了,地麵劇烈顫抖起來,尹清代說了一聲:“我去看看嚴重不嚴重。”然後抬腳出門,李天富隨後一瘸一拐跟著出門。兩人往大門口急行,左手旁的牆卻向兩人撲下來,尹清代忙將愛人往右邊拉扯。狹小的空間內土牆林立,在大地震發威的那一刻,四麵的牆都開始傾斜倒塌。大地的抖動還在繼續,夫婦倆無處可藏,手忙腳亂。
尹清代就走在李天富前麵兩步遠,倒塌的土牆將兩人同時埋在土裏,李天富活了下來,而妻子尹清代卻走向另一個世界。
在相隔一百米的地方,李天富的妹妹李樹清抱著她4個月大的孩子,正在和修路的婦女聊天。天空晴朗,空氣清新,美好得怎麼也無法和災難聯係起來。在李天富和尹清代被倒塌的牆埋沒的瞬間,李樹清身後的牆突然間晃動了起來,李樹清往前奔跑,她想跑回娘家躲避。剛跨出幾步,她眼前的一堵牆在一瞬間倒了下來。她急速轉身後撤,身旁李新文家倒塌的大門呼啦一下砸在她的小腿上,李樹清倒在了地上,懷中緊緊抱著的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在李新文家的院子裏,他的母親,45歲的王條花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院牆埋沒了,隻有頭露在外麵。
地震的時候,71歲的楊進格正在土坎上遠望修路的村民,這是他無聊時常做的事情。抖動的地麵,好像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被摔下土坎……
李寶才的媳婦還在家裏忙活,地麵顫抖的時候,她想起4個月大的侄女還在另外一個屋裏的炕上睡覺,房子在陸續倒塌,她衝了進去,一扇窗飛過來砸在小女孩的頭部左側……
蒿坪村全村378人,他們位於山頂的家被土霧籠罩。半山腰修路的村民慌亂了,他們扔掉手中的工具,喊叫著奔上來。
巨大的屋梁一端指天、一端深入廢墟,整齊而擁擠的村舍僅剩幾間搖搖欲墜,其他地方已經成了一片平地。
李吉英哭了,58歲的她望著昔日的兩層小樓,隻剩下碎瓦殘磚,在一瞬間她的眼前浮現出37歲的兒子劉中富一雙老繭縱橫的手。小樓有20間房,是全村最好的房子。這是他們一家的驕傲,也是兩代人積攢的所有財產。為修這座小樓,他們還有25000元的欠賬沒有還清。
李石德去年3月修的房子全部倒塌;李王家老漢的孫女孝順老人的10間瓦房,全部倒塌,僅剩下外債5萬多元;李寶才家的6間瓦房還有一間沒有倒塌,卻成了危房,到處布滿了裂口,成了無人敢進的看物。
夏天的陽光照在身上依舊溫暖,但眼前已經物是人非。祖祖輩輩燕子壘巢般積累的財富,一眨眼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