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遊之心裏百般不安,他匆匆趕到將軍府。
一進門便一把拉過宇文進,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丫頭是怎麼回事兒?”
宇文進見秦遊之這副模樣,想起了當日他第一次見到沈入畫也是這個反應。他安撫秦遊之坐下,然後答道:“是姍姍的女兒。”
“我就猜到了她沒有死。”秦遊之逐漸平靜了,他轉頭盯著宇文進,“那你打算怎麼辦?這丫頭長得太像她母親,美得不可思議,而且才藝卓絕,如果我沒猜錯,五皇子已經動心了,尚且不提她戲子的身份,單是被皇上瞧見就不知是福是禍,這剛剛打下的江山,實在經不起這紅顏禍水的摧殘。”
這番話說得宇文進心裏著實不快,但又的確是事實。他隻能忍著,“所以我準備讓阿皓娶了入畫。”
秦遊之心裏暗暗一驚,這宇文進居然願意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但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如此也好。”
宇文進一聲歎息,麵上露出愧色,“本就是我對不起姍姍,若那日我能及時趕去,她也不至於……”
“過去的事就別再自責了,這原本就不是你我能夠把握的。”
“可是老秦,你知道的,她是那樣別致的女子,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宇文進依然沉溺在對往事的緬懷中。
秦遊之起身移步到他麵前,伸出右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肩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沈入畫或許比她娘更勝一籌。”
“可終究不是姍姍。”
“宇文,從什麼時候起,你的執念變得那麼深?”
“不知道,大概是看到姍姍屍首的那一刻吧。”
“皇上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
“我明白,當初皇上是下過命令留活口的,不過是她命薄罷了。”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壓抑,往事總是這樣不堪回首。那些過去了的片段,而今一點一點地拾起來,卻早已物是人非,再也拚湊不出當年的盛世圖景,滿心滿眼的都是支離破碎。
秦遊之也不禁動容了,他麵朝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輕聲問道:“宇文,你可曾後悔來到這天子腳下?”
宇文進緩緩閉上雙眼,麵容憔悴,顯得倦怠不堪,英俊的容顏瞬間蒼老了十歲。“我不曾後悔效力於南風家,也不曾後悔摧毀了那個腐敗的文朝,唯獨後悔把姍姍帶出了蘇州,我一生都不能原諒自己對她的所作所為。”
“我以為,你在和她斷絕關係的那一刻,便不會再有所牽絆了。我早該知道,你做不到。你從來都是這麼俠骨柔情。”
“那時的我何嚐知道,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怎樣都斷絕不了,割舍不掉的。”
秦遊之無奈地望向遠方,真是造化弄人啊!宇文珊,你大概不會想到在你心中無情無義的哥哥會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吧,如果你泉下有知,請原諒之前的種種吧,你已經用你的生命懲罰了他,你的名字將是他一生一世都無法擺脫的痛。
宇文皓踏進房門,看見他爹正無精打采地靠在書桌後的椅子上。
“老爹,找我啥事兒啊?”他一屁股坐在了書桌上。
宇文進也沒有罵他,隻是認真地看著他,“你是真的愛沈入畫麼?”
宇文皓覺得他爹今天有點不太正常,伸手就向他額頭摸去:“老爺子,你今兒怎麼啦?不是吃錯藥了吧?”
“回答我。”宇文進一把拍掉他的手。
“回答就回答,那麼凶幹嘛?真是的,我肯定是真的愛她啊!難道我看起來像假的麼?!”
“你保證?”
“爹!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愛她就是愛她,犯得著跟誰保證麼?!”
“你得向我保證。”
“老人家思想就是僵化,代溝啊代溝。好吧,我保證,我宇文皓是真心真意、全心全意地愛著沈入畫。”
“那好,我讓你娶她,你娶不娶?”
宇文皓詫異地盯著他爹:“什麼?!你今兒是怎麼了?”
宇文進沒有搭理他,再次問了一遍,語氣堅定得不容置疑。
“如果入畫願意,我今天就可以讓她過門。”
宇文進點點頭:“阿皓,你娶了她就必須要對她好,一輩子。今生今世都不得變心,不得分離,不得休妻。”
“好。”
當宇文進向沈班主表明想要讓沈入畫做他兒媳婦的時候,沈班主驚訝之餘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且不提沈入畫如今隻是一個不入流的戲子,即便她現在仍是相府千金,嫁進宇文家也絕不是件吃虧的事情。恰恰是這好事降臨得太過突然,沈班主免不了擔憂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