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他裏頭，
這生命就是人的光。
光照在黑暗裏，
黑暗卻不接受光。
——《新約.約翰福音》第1章
我不信教。
但每一次經過楓樹街的教堂，羽都會強拉著我進去聽裏麵的牧師布道。
在臨河小城這個不算太大的教堂裏，一個不算專業的牧師用略帶著方言的普通話念著：“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愛是永不止息！”羽在我的耳邊輕輕的重複道。“你懂麼？”
“我不懂！”我微微的搖了搖頭。“但是我會努力去懂！”
“嗬嗬！”她笑了。“你這個傻瓜！”
“我是傻瓜……”我輕輕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但是我是如此的愛你。”
“我相信。”她把頭埋在我的胸口，任憑時間流淌。
……
“老大……醒來吧……快醒來……”又是那個聲音。
我又睡著了嗎？——不，我的思維很清晰，我的思緒沒有一點混亂。最近這個聲音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幾乎是我隻要一閉上眼，就能聽見它在我的耳邊縈繞。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我在心中大喊道。
“快醒來……快醒來……”那聲音不依不饒的重複著。
我睜開眼睛，一切在瞬間戛然而止，羽的頭依然埋在我的胸口，牧師的布道已經接近尾聲：“……讚美我主，阿門！”
“阿門！”教徒們一起念道。
“阿門！”莫名的，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念道。
……
從教堂中出來，走在楓樹街的街道上，任憑晚風輕撫著我們的頭發，一縷殘陽掛在西方，映紅了半邊的天空。
“我們回家一趟吧。”我對羽說道。
“回家？”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你說回家？”
“你不想回去？”我看著她的臉。
“不是……”羽笑了一笑，卻很不自然。“隻是……這裏隻有你的家，我……是沒有家的！”
“沒關係。”我輕輕的撫了撫她的臉。“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跟我回去吧。”
“讓我考慮考慮！”羽沒有立刻答應。
“好吧！”我歎了一口氣。“走吧，也該回去了。”
“嗯！”她乖巧得點了點頭。
……
深夜，萬籟俱寂。
“醒來吧……醒來吧……”
“你讓我醒來？可是我明明就是醒著！”
“醒來吧……醒來吧……”
“這麼久了，你一直糾纏著我，你到底是誰？”
“老大……醒來吧……醒來吧！”
“你叫我老大，我卻完全不記得你是誰！”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四周……你能看穿它的本質！”這聲音終於有了新詞。
“看穿它的本質？”
“對……看穿它的本質……你才能破繭而出，完成自我的救贖！”
“自我的救贖？”我大吼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老大……快醒來吧！……快醒來吧！”
“你……”我猛的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羽躺在我的身邊，她的呼吸均勻而恬靜。
又是一個噩夢嗎？
可是，如果這是噩夢，為什麼會重複的出現，而且如此的真實？我拉亮了床頭燈，輕輕的下了床，沒有驚動到熟睡的羽，我走到租屋小小的陽台上點燃了一根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