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楊寫的信。
我慌慌張張地尋遍整個屋子,除了桌上的這封信,這裏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木易楊生活過的跡象了。
屬於他的東西似乎已被全數帶走了……果真是事先就準備好要離開了麼?
這一次我索性不再畏懼,果斷地拆開信認真讀起來。
從頭到尾洋洋灑灑幾百字,前麵一大半都是我倆相處近一個月來的回憶總結——從我離家出走遇見他到我們兩情相悅。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後頭。
他說,籃子,對不起,木頭要失約了。首先,我現在完全沒本事讓你過得幸福,而我不願意你跟著我受苦受累,落得三餐不繼。再者,宋公子他……你別怪他,就算沒有他提醒,我也會自行離開的。你應該過屬於你的生活,我得去實現目標了,或許我們不會再見,我隻望你過得開心……
讀完信,眼淚漱漱而下。我應該去過屬於我的生活嗎?我的生活若是沒有你還算得上完整嗎?木易楊,你個大騙子!
我恍然明白,他之前在客棧留給我的信隻寫了前半句,完整的句子應該是這樣:籃子,早點回家,收拾東西走人吧。
心頭像被刀子割了幾下,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紙上,那些墨字被淚水浸潤化開,仿佛它們也在隨人落淚。
“你哭什麼,不過是走了個斷袖男人,何必小題大做,弄得這般委屈。”宋鄰安在我身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全然不顧我的心痛欲裂。
我緩慢地轉過身,仰起梨花帶雨的麵龐看著他,一字一頓:“宋鄰安,你個混蛋。”說完我便蹲下身,埋頭痛哭,因為除了哭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宋鄰安繼續在我傷口上潑鹽:“難道你不知道木易楊隻愛男子不近女色嗎,你以為我不出手就沒事了?你太天真了,他遲早會看穿你,離開你,甚至恨你,再說了……”
“你懂什麼!”我硬生生打斷他的話,扯高嗓門衝他吼道:“隻要能跟他在一起,我藍澤就是女扮男裝一輩子又如何?”
其實沒有一輩子,我的一輩子隻剩十三個月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人生最後的旅程竟不能與心愛之人攜手度過,多可悲啊。
宋鄰安神色晦暗,悶哼一聲:“你果真愛上他了麼?”
什麼果不果真的,我從來就隻愛木易楊一個人,也許是在他救我時,也許是在更早前,說不定第一次見他時我就傾心於他了。
我不知道我蹲了多久,我隻知道我哭幹了眼淚,外麵似乎已是黃昏,一片沉靜如水。
而宋鄰安,他竟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
大概是要討債了。
願賭服輸,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已經沒什麼指望能再見木易楊,畢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人若是存心要躲著你,你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是找不到他的——就像我此次有意離家出走,不是到現在也沒被阿爹尋回去麼。
一樣的道理。
半晌,宋鄰安沉聲說:“藍澤姑娘,現下你也該兌現承若了罷,我的要求很簡單,你跟我回落莊,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見我半天沒動靜,他稍稍不耐煩道:“你苦著臉做什麼,難不成要背信棄義?雖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還是不忍心看你踏入歧途不守承諾啊……”
我仰頭望著他,繼續苦著臉,艱難地憋出一句:“我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