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過半,花燭上的龍鳳雙喜紋已經沒了半截,隻餘下了鮮紅的燭油不倦地滴落,滾在燭台角,凝結且幹硬,燭影搖曳嫋娜如婷婷的舞女舒展著醉人的舞姿。
我,等的很累了,沉重的頭飾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的良人卻還沒有來,桌上的交杯酒已涼了,與我合巹的人到底在哪裏。
“盼……二嫂子。”外麵有人站在門口輕輕地喚,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在喚我,因為我有了新的身份,嫁為人妻。我雖然看不見,但是來人是誰我心裏自是清楚,隻是沒想到他能走進新房裏,外麵的宮女侍衛甚至沒有開口阻止,還有,他……喚我二嫂子,想必也是放下了吧,也隻能放下了。
新娘子是不能開口說話的,我聆聽。
“二嫂子,二哥他喝高了些,兄弟們就把他扶到就近的書房裏休息了,可能要晚些過來。”
“他怎麼樣了?”我一急,問出了聲,想收回去已是不可能了。他大概沒料到新娘子居然會開口說話,明顯地一愣。
“啊?噢,還好,就是喝多了些,小德廣在伺候著,也讓人備了醒酒湯,估計歇一會就好了,你……嫂子莫擔心。怕嫂子等急了,我就先來知會聲,你……嫂子若是餓了就先吃點點心,嗯,酒就不要喝了,傷胃。”
我沉默,那人停了一會見沒有聲息就走了,臨行還細細叨叨吩咐了宮人好好伺候。
21世紀的現代社會,雖然保留了皇族和宮殿,但太監這一特定文化曆史背景下的職業是沒有了,宮裏依然有宮女,侍衛和內務官,這內務官就是從太監演變而來的,隻是不再做那種手術了,都是正常人(對此,我原本想向徐嬤嬤求證來著,終是沒敢問出口)。宮裏的人都是滿族各旗的,鮮有他族,宮女及內務、侍衛的待遇也較之以前有天壤之別,不僅有薪水,還有假期和社保,感覺都像是公務員級別的了。
當外麵的鳴鍾敲了12下的時候,我揭開了頭蓋,台上的紅燭也隻剩下了寥寥的小半截燭火,搖曳著,撩動著。我推開門走了出去。門口的宮女很吃驚,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估計她們也沒見過自己跑出去的新娘子吧,我掃視了一下,沒看見小琪。算了,誰管了,這裏是我未來的家啊,我不想在家裏還要拘束自己。
“我要去看看王爺,你們出來一個人給我帶路。”
我的聲音很好聽,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我的笑容甜美文雅,卻帶著自信與聰慧。見過我的人都是這麼評價我的,大概這也是我被選中為淳親王福晉的一個緣由吧。
一個宮女出列,看服飾似乎是領班宮女,穿著淡紅的碎花緞裙,得體地略低著頭,說道:“福晉,王爺很快就回來,您是不是先回房裏……”
我笑笑,徑自往前走,後麵的人趕緊跟上。我,顧盼盼願意遵守禮儀規範,但不代表我會接受束縛。我邁著矯健卻儀態萬芳的步伐,這得歸功於教導嬤嬤的訓練,寸子鞋與我倒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像當年,美眉我還參加過高跟鞋跑步比賽呢。
“福晉。”
淡紅衣宮女快步走上了前,我笑吟吟地看著她,挑了挑眉角,嬌嬌地說道:“怎麼,還要攔我?我可是出都已經出來了啊,美女姐姐就不能體諒一下一個新娘子緊張忐忑不安的心情?”
對不起,我很會撒嬌,老爸老媽最受不了的就是我的撒嬌,總讓人疼也不是,惱也不是。
我很明顯看到對麵原本冷靜端莊的宮女姐姐驚訝的眼神,猛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了下頭,看她勉勵平靜心情的樣子,我突然有種惡作劇得逞般的快樂,我彎起嘴角,準備笑。
“不……不是……福晉,奴婢隻是想告訴福晉,您……走錯路了。”
我的笑容壞死在嘴角,耷拉了下來。我,顧盼盼,雖然不是神童,但4歲能背誦唐詩百首,中考數學滿分,高考高出重點大學一本分數線20多分,不過還沒來得急念大學就嫁人了,估計以後就算能念書也隻能去皇室自己的皇家學院了。我是學文的,地理極好,我能說出地圖上畫的世界海峽的名稱,我能畫出世界各主要國家和城市的地理圖形,我能標出全國主要煤礦、金屬礦產和石油的產地和江水走向。
但是,很遺憾,我是路盲,隻識前後左右不辨南北東西。
後來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在現實生活中能辨別方向會不會在人生的道路上少走寫彎路呢?
可惜,路,我照樣迷失。
這次,似乎又迷路了呢。
我摸了摸鼻子,故作鎮定地跟著宮女姐姐轉到剛才的路口,刻意忽視迷路的事實。
“嗒,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在夜晚的回廊間奏響著樂章,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映在我精美的華服上美豔絕倫,燈影在我麵龐上拂過,卻有著如沐春風的溫暖。
我要去見我的丈夫了,我的老公他是個王爺,更是我未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