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月色倒是清亮得耀眼,月色如洗,流淌了一地月華,像是為庭院鋪上了大理石地板。
有些風,卷著搖曳的樹枝,紛旋的影子像被剪碎了似的,灑滿庭院,如同樹上紛揚下落的花瓣的剪影。
月是滿月。
月明如鏡,月圓如盤。月圓人團圓,思緒如柳下垂絛,風中飄絮,紛繁交雜,毫無頭繡。就像在指尖纏上一屢青絲,不知從何理起,從何剪斷,剪不斷,理還亂,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月是團圓月,可人非團圓人。
盼盼坐在窗邊望著外麵的院子,托著腮凝著神,用力地側耳傾聽,除了風響,安靜如斯。
嗬嗬……這樣的月色,真有些寂寞了呢。
不知道爸爸媽媽好不好,嫁進來到現在也就是三朝的時候他們還在北京見過了一次,之後他們就回安徽了,自己也再沒有見過他們了,偶爾的聯係也僅限於電話線那頭呢喃的叮囑。也向皇後娘娘請示了好幾次,皇後總是說她才剛剛進宮不適合現在回去,要學會忍守定靜。
可是……好想啊,真的好想他們。
爸爸媽媽,你們好嗎?我——想你們了。這裏,太大了,沒有你們,太寂寞了。
風輕巧巧地穿過窗簾,吹了進來,鼓動著屋內一圍幔帳。屋內兩張床,中間由流水般的紗緞幔帳隔開,如天地的兩端,觸不到盡頭,正如她與他。
兩張床,並排地列著,如兩道平行的線,沒有交集。縱使有所偏離,中間那蔓蔓的紗緯也會將他們阻擋,明明是那麼輕盈的紗卻沉重如此,似固執的堤,隔海兩段。
那人,每晚總在書房裏打發時間,待到了夜深時分才回臥室,而她永遠在等,等著道一聲“晚安”,然後各自異夢,再無言語。
寂寞了呢……
他會溫柔地對自己說話,他會體貼地為自己安排好一切,他會慷慨地給自己添置衣物,他會大方地默許自己晚歸沒有一句疑問。
他完美的無可挑剔,她寂寞的無以言喻。
這樣的月色,要如何躲過呢?
真的,寂寞了呢,想家啊。
想念家的味道了。
顧盼盼偎在窗口,形單影薄。
手機鈴聲適時地響起,是啟傑。
“喂……”她聲音淡淡漠漠。
“喂,盼盼啊,明兒有空沒,容正那個沒品的要約你再打一盤。”電話那頭的聲音熱熱切切。
“我不……好吧,我去。”
“那明兒我來接你。”
“好。”
盼盼掛上電話,眼神閃爍。
或許……或許可以……
……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課,啟傑打了電話過來說一會兒來接她去俱樂部,容正很不服氣上次的輸球攛掇著啟傑一定把人接來再大殺三百回合,好讓他翻盤雪恥。啟傑,更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懷。
她的睡眠本來就淺,更何況心事纏身,更是徹夜難覆。一早起來給啟熙做好早飯,從新婚的第二天盼盼早上都會起來為丈夫做好早飯,盼盼很會熬粥,皮蛋瘦肉粥、紫米粥、八寶粥樣樣拿手,啟熙每次也是象征性的禮貌的吃了兩口,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