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梅廷路不遠的一道山坡上孤零零立著幾座破敗灰暗的建築,大部分的窗戶用木板封著,因為時間的侵蝕而透著陰森的黴氣。屋頂上青灰色的瓦片七零八落,偶爾還會在強風季節裏掉落。常青藤侵占著大片牆麵,掩蓋了一些它本來已經十分不堪的樣子,這麼看倒還勉強湊合。唯有那些生活窘迫的獨居老人和收入微薄的人才願意租住在這裏,隻是一到晚上便隻剩下黑憧憧的建築陪著其中那些早早睡去的人,潮濕而又陰晦。
時常會有晚歸的酒鬼摔碎酒瓶,叫罵兩句的聲音,不過很快那些雜囂就被這樣黑洞般凝滯的環境所吸滅,最終也都歸於寂靜。
“這個地方看起來可真不怎麼樣。”建築不遠處,雜草重生的坡頂,一個穿著立領大衣,帶著寬簷禮帽的身影,立在夜風裏,嘚著嘴看著那三棟岌岌可危的樓房,環著胳膊向身後的人抱怨。
站在高處的人,從寬大的鬥篷下麵伸出一隻骨節凸顯的手,指著山坡下不遠處一條燈火通明的住宅街道,那裏明顯更有人氣,“接近他們,我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而這裏就是最好的選擇,我知道他們的那位外祖母能為他們做的一定都會去做,這也正好幫了我們。”
“非要這個辦法嗎?我們或許可以再等等看。”
但高處的人似乎並沒有多加考慮這個提議,冷酷的聲音從黑洞洞的大帽兜下傳出來:“那件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三月十八號,”帽兜裏的人沉默了良久,那件事一直像難以扼製生長的石塊壓在他的心裏,“隻剩六個月了,我沒有時間再這樣等下去。”
“隻要先得到它,那麼一切就都可以改變了,當然,是在你的消息準確的情況下。”
前麵的人驚慌地回頭:“您知道我對您的忠心。”
那人拉了拉帽兜,聲音依舊像寒風一樣冰冷:“是的,至少到現在我還能看出來。”
不過聽的出來,他們誰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帽兜裏的人突然問到:“我之前說的東西弄到了嗎?”
“是的。”戴著禮帽的那個人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的麻布拉口的包裹,在盈盈月光下,布麵上繪著一個類似樹的圖騰,鼓鼓囊囊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不過您知道協管會那幫家夥一向查的緊,隻能弄到這些。”
“足夠,”高處的人迅速地將小包裹放進鬥篷中,對著山坡上的破房子,“那麼這裏的事就交給你了。”
“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前麵的那個人轉過身,將右手握拳貼在自己左肩前,向那個居高臨下的人微躬著身體。
“謝謝!”一瞬間,話音剛落,沒有任何征兆,那個披著鬥篷的身影就原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剩下寒冷的風吹著那一小片有輕微折痕的草,隻有那個微微勾起的嘴角在他消失的前一秒,顯露在蒼白銀亮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