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你的!”牛牛覺得他家的山比包工頭的大得多,因此頗有點得意。
“我承包的。”包工頭拍拍胸脯。
“承包?”牛牛聞所未聞,隻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他想鄉下的大山大概也是天上掉下來給他“承包”的。
憑著包工頭給他指的路,牛牛總算找到了親阿爸。在一間大工廠裏,他阿爸是工程師。
牛牛就在大門口,跪倒在地,磕了響頭,“阿爸——”
他看見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既難堪又驚喜。不少人路過感到驚愕。因為他們知道工程師還沒結婚,怎麼又冒出一個兒子。於是無不有用驚疑目光看他。他覺得如芒在背。連忙手顫顫一把拉起牛牛,“起來起來!”
“你阿爸、阿媽可好?”他故意大聲問,好讓別人聽見。他說著拉起牛牛就走。
門口值班老師傅偏來湊熱鬧,“唷,好福氣,兒子這麼大了,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他一下子發覺自己露出屁股似,臉刷的紅了,期期艾艾應著,拉著牛牛走得更快了。
“該把大嫂接進城裏來了!”老頭話真多。
他連忙岔開話題,“老師傅,謝謝你通知我了。你真夠負責的,怪不得年年先進!”
老頭心裏樂了,樂顛顛哼起小調來。
家不大,但明亮,窗台上放著一塊石頭。牛牛認出這是他阿爸從山裏帶來的,不覺生了親切感,摩挲幾下。“還燒金子?”他沒吭聲。
蛙子在牆角的小桌上看書寫字。看見是牛牛一下愣了,嘴唇囁嚅著,“牛…牛牛……”
“蛙子”牛牛說著就動手動腳,“看看屁股的尾巴長出來了嗎?”
蛙子煞一下變了臉色,眼睛圓睜,呼哧呼哧喘粗氣,雙手捂著屁股。
他喝道:“別胡鬧!”心裏說不出一陣陣的淒楚。到底十多年了,彈指一揮。阿四是這兩個孩子的母親。這個醜陋的女人,在他最孤獨最苦的日子裏,給過他片刻的歡娛和安慰,喚醒過他一直深埋心底的感情,使他懂得如何做一個男人……
蛙子和牛牛一母同胞,而蛙子畸形,牛牛卻既像他又不像他,這難道是一種誤會……
“牛牛,蛙子是你哥哥。你們是兄弟!”
“可我是你生的。可他……”
他喝了一聲,怕牛牛全說出來。牛牛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感到虛怯很是內疚,那聲音也是虛張聲勢,色厲內荏。牛牛不服氣地望望父親,又瞪了蛙子一眼。
“阿爸,你別隻把煉金子秘訣教給蛙子一個人。”
他很感驚竦,幾乎不相信這就是他親生的兒子。他來找他難道是為了所謂秘訣。他園睜著眼睛,似乎是不認識似的打量著兒子,像是囈語似的呢喃:“秘訣?煉金子……”
牛牛很不滿意地瞥了瞥父親,再看看蛙子,更是妒恨難恨。他又拉拉父親的袖子,“阿爸,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呀!你、你的金子呢?”
他長長歎了口氣,雙手捧起牛牛的手緊緊搖了搖,“你該多讀書,你就會明白的,哪有什麼秘訣。你們倆應當情同手足。”
“阿爸,難道你不認為我是你親生兒子?”牛牛忿然地問道。
“牛牛!”他頗有一種陷落感,雙腳踩了空,震撼著內心叫了一聲。
“你……你不肯在人麵前承認。”牛牛還是死死地抓住不放,不讓父親有喘息的機會。
“牛牛,是阿爸不好,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讓你們受了苦。”他緊緊地抓著兒子的手竭力地表白。
牛牛摔開父親的手,紅著眼,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要金子,我要煉金子的秘訣。”
“好好,牛牛,我給,我給……”
他很痛苦、顫巍巍地搬過一張凳子,站高了在書櫃頂拿出一摞書來。
“牛牛,這就是阿爸全部本領,你……你慢慢看,看明白了也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