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禦書房裏,皇帝才批閱了奏章,放下筆忽然就想起了溫暖,想起她高興時幹幹淨淨的笑,想起她被逗弄時羞的緋紅的臉,想起她困惑時歪著頭不解的樣子,心裏不覺有些按耐不住,起身對張侍說:“擺駕絳雲軒。”

“絳雲軒…皇上,您今兒翻的是麗妃的牌子…”

皇帝隻徑自抬腿出門:“你去跟麗妃說,朕改日再去瞧她。”

張侍隻得領命,打發了一個小太監去回麗妃,伺候著皇帝上了轎輦。

皇帝到絳雲軒的時候,想起溫暖並不知道自己要來,也不叫人通報,徑自走進內室,隻見溫暖正在案上執著筆寫些什麼,皇帝想起幾次前來時也未叫人通報,隻把她嚇的花容失色,心中不禁仍覺好笑,唯恐又驚了她,故虛咳了兩聲,溫暖聞聲回頭,難掩驚訝:“皇上…”回過神來,福下身去:“臣妾未獲召,不曾準備。”

皇帝上前扶起她,也不接她方才的話,隻問道:“愛妃在做什麼呢?”

溫暖有些羞澀地低下頭,輕聲說:“今日晨起,臣妾見院裏的海棠開的好,想著寫首詩來配它,可想了一日總沒有好句,入了夜才勉強落筆寫了一首。”

皇帝此時有了興致:“是嘛,拿來給朕悄悄。”

溫暖嘟了嘟嘴拿起桌上的詩遞給他:“皇上隻許看,不許說不好。”

皇帝好笑道:“怎麼,寫的不好還不讓人說了。”說著細細的看起詩來: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淡極始知花更豔,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皇帝挑了一下眉:“唔…詩倒是不差,不過卻過於含蓄渾厚了,不配你這宮裏的海棠。”

溫暖羞紅了臉搶過詩,嘟囔道:“都說了不許說不好。”不知想到了什麼,歪頭思量一番,複又扭頭朝皇帝粲然一笑:“臣妾又有了一首,皇上來瞧瞧好不好。”說著也不等皇帝答話,自顧自的提筆寫起來。皇帝無奈一笑,隻得走至她旁邊,娟秀的小字被柔若無骨的白皙小手寫出來,竟無端讓人覺得好看了幾分: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皇帝不覺打量了溫暖一會,這小女人的文采倒是不錯,溫暖睜大了眼睛讓人覺得分外無辜:“皇上,怎麼樣嘛。”皇帝點了點頭:“嗯…這一首倒是很配你宮裏的海棠,風流別致的緊。”溫暖被皇帝說的又害了羞,一點也看不出方才求表揚的天真模樣,皇帝心裏不禁一軟,掩飾般的拿起桌上的詩又看來起來:“咦,你這兩首詩的韻腳是一樣的。”

溫暖在心裏吐了吐舌頭,這兩首詩是紅樓夢裏人家限了韻做出來的,當然一樣啦,嘴上卻說:“臣妾早上讓宮女拿了韻牌匣出來挑了四張韻牌,哪知他們隨手一挑竟挑了這樣刁鑽的韻腳,可苦了臣妾一日了。”

皇帝失笑:“嗬嗬…這可就是你自討苦吃了,你看古人詩中那極險的韻了,若韻過於險了,再不得有好詩,明明是好詩,又何必為韻所苦。”

“皇上說的是。”

皇帝看著小女人眼中那一點點崇拜,一點點認真,心複又一點點地軟了下去,身子一點點地靠過去,燭光一點點地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