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轉過身來,“我洗耳恭聽。”
周紹霆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他的話很簡短,但細心關切到如父如兄,這是他的不放心,是他離開以後的反思。以前做對的,做錯的,吵鬧歡笑,現在隻能化成這幾句平淡的話,寄托著他的願望,隻望她能快樂,不要憂傷。
康寧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他想不到像周紹霆這樣的人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而越是如此,他心裏就越妒忌。
於是,他報複性地回敬道:“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女朋友,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周紹霆淡然點頭,說:“我希望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這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我不想因此給曉湜造成什麼困擾。”
“那是自然!我也不希望她有任何困擾。”
康寧從周家別墅裏出來,心裏反複惦念著周紹霆那一番諄諄告誡:“曉湜她從小就很優秀,自尊心很強,她如果發覺是自己做錯了事,可能會先發脾氣,不要和她吵,等她平靜了,再和她講道理。她不太會自己調節情緒,有時候很情緒化,多安慰她,不要讓她自己消化那些不好的情緒……”
這說的是他女朋友嗎?她會發脾氣?她會無理取鬧?她會情緒化?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顏曉湜。
原來,那讓他著迷的捉摸不透,那讓他愛慕的雲淡風輕,都是假象,是熊熊烈火燃盡後,一片廢墟上升騰起來的幻境。
她,真實的她,生動的她,已經隨著那個男人的離開而死去,剩給他的隻是這一副美麗的軀殼,和,一成不變的淡然表情。
你說,這一切讓他怎麼能不耿耿於懷!
要怎樣,才能還給他一個鮮活靈動、感情豐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女朋友?
康寧離開後,周紹霆也在思量著他的話,他說她曾被傷害到“自我封閉”……
真的是這樣嗎?他們之間,到底誰才是被傷害的那一個?
她曾一夕之間切斷了與他的一切聯係,電話不接,郵件不回,MSN不上,是那樣決然幹脆。
她曾傾盡生命與他溫存依偎,之後卻又再度消失,不留半點音訊。
當他終於衝破重重阻礙,帶著最堅定的決心回上海找她,想踐履那個未曾出口的許諾時,已經人去城空……
所以,在這場感情中,她才是那個反複無常、說走就走、狠心忘情的人,她怎麼會自我封閉?
周紹霆薄薄的唇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弧度。
現在,再糾結於誰對誰錯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已經失去彼此了。
有時候,一定要等到走了很遠以後,回過頭才會發現,曾被我們親手舍棄的東西,遠比想象中貴重。失去後,人生從此荒涼,並且,無論以後再走多遠,再走多久,都不會再遇到了。
曉湜接到康寧電話的時候,感覺他好像不大高興,但問他又說沒什麼,隻說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曉湜掛上電話,就看見倚在床頭的亮亮一臉了悟的笑容,“你家小康吧,盯得夠緊的啊,左一個電話,右一個短信的,幹脆結婚算了!”
“不急。”
“你不急,人家也沒意見?”
“他有什麼意見,都還沒到平均婚齡呢。”曉湜使出她的“過目不忘大法”,搬出前些天偶然瀏覽到的數據為證,說:“我最近看過一篇報道,說上海男性的平均婚齡是34歲,女性31.6歲。你的,了解?”
亮亮驚呆了,過了半天才反唇相譏道:“你可真行!我就不明白你們怎麼想的,你一個,夏芳一個,有什麼好拖的?真要等到30結婚,40生子嗎?你看我,早點結婚生完小孩,身材還好恢複,這才叫順應自然規律,懂不懂?你們這幫被都市異化的女人!”說完,她做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曉湜聳聳肩,說:“我們也是沒辦法咯,你自己嫁得如意郎君,就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婚哪是說結就結的?”
“你這人就是太疙瘩!人家小康房子車子都買好了,就等娶你過門了。”
“我說的不是這些,兩個人總要再相處相處。”
“你還要處多久才是個頭啊!”亮亮感歎,“小康多會關心人啊,還會做飯唉!現在像這樣的居家好男人,絕對是稀缺物種。”她臉上掛著羨慕,眼底卻藏著甜蜜,嘮叨著:“你看我家那位,一天到晚往外跑,要麼是進修,要麼是學術會議。我這還坐著月子呢,他就又跑廣州去了……”
說到這裏,亮亮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坐直身子,倆眼燈兒似的盯著曉湜說:“哎,你幫我個忙唄!”
她這一驚一乍的毛病還跟在學校裏一樣,曉湜把手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嗔道:“你輕點,別嚇著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