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哪……”,老鄉見這人真信他,不禁更加煞有介事,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緩緩道:“你眉峰剛硬,煞氣重,桃花薄。我剛說你心地專一,也沒錯,就是不能太執著了,一切隨緣就好。”
周紹霆隻是微笑,並沒往心裏去,可是曉湜卻眉心輕蹙,若有所思。
老鄉把女孩的神態看在眼裏,心裏打起算盤,嚴肅了神情,盯著周紹霆的眉宇,語氣沉重而疑惑,“可我看你,命裏怎麼會有大空呢?”
“空?”曉湜驚訝,看了看身邊一臉淡然的周紹霆,湊上前問:“大爺,什麼叫大空啊?難道他以後會遁入空門,信佛出家?”
周紹霆都要笑出來了,那老大爺卻很認真地搖了搖頭說:“可不是這個說法,他這一生啊,入世太深,為名利權勢拖累,與佛門無緣哪!”他停了停,吊足了女孩的胃口,才接著說:“所謂空,說不好就是一劫。”
曉湜心頭一驚,“什麼劫?”
大爺摘下草帽,在胸口搖了搖,像背書一樣念叨出來:“離於五識色相,不可執有,便是為空。”
曉湜不明白,隻不安地追問:“那,那怎麼避免呢?”
大爺手中草帽一停,意味深長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曉湜還要再問,周紹霆卻把她拉到身後,習慣性地去摸錢夾,卻想起根本沒有帶錢,於是隻得再次向那老鄉道謝,之後便拉著曉湜離開了。
隻聽身後山歌聲起,唱的竟是佛家偈語:“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走出好遠,山歌終於聽不見了,曉湜抖開周紹霆的手,不安地問:“你為什麼不讓我問了?說的怪嚇人的。”
“你傻啊?”周紹霆戳了戳她腦門,“算命的騙的就是你這樣的。先給你說點好聽的,引起你興趣,然後就說有劫難什麼的,你要想知道破解之法,那對不起,就得給錢了。”
“可是,我覺得那人不像山裏的村民,你沒聽他說話嗎?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不會……真是個世外高人吧?”
“你當演電視呢?”周紹霆真的很無奈,“這些江湖算命先生呢,吃的就是這碗飯,他說的,也都是在書裏看的,估計自己都不理解什麼意思,撿一段兒照著背就得了,給人聽的雲裏霧裏的,好像很玄乎,其實都是蒙人的。”
曉湜鬆了口氣,然而,心裏還是不舒坦,想了想說:“那,就給他點兒什麼唄,讓他說點好的,也圖個吉利。”
周紹霆服了,捏著她下巴輕輕搖了搖,“你個小神婆!”
回去的路上,曉湜的右腳踝隱隱作痛,估計是前幾天的扭傷還沒痊愈,這兩天陰雨連綿,今天又走的多了,所以就發作了。
她也不好意思說,就硬撐著慢慢走。周紹霆很快發現了異樣,一問之下才知道,她那天摔跤不僅傷了胳膊,還把腳崴得不輕。
周紹霆蹲下身子,捏了捏她的腳踝,已經有點水腫了。他抬頭看著女孩,眉峰蹙起,但沒說什麼。
曉湜自己活動了兩下,一臉輕鬆,“還好,就是……軟組織挫傷,養養就好了。”
“你倒挺懂的”,周紹霆並沒有起身,而是換了個蹲著的方向,把背對著曉湜,“上來。”
曉湜猶豫著,周紹霆又拍了拍自己的肩頭,“上來,別磨蹭。”
曉湜這才小心翼翼地趴到了他背上,周紹霆把她往上顛了顛,起身前行。
男子的背很寬,走得很穩,曉湜心裏的不安逐漸淡去,變得妥帖而寧靜。
可突然,剛才那個算命先生的話又回響耳畔:“所謂空,說不好就是一劫……離於五識色相,不可執有……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雖然知道他是胡謅的,但心裏還是疙瘩。曉湜胡思亂想著:如果,隻是如果,紹霆真的有什麼劫難,那自己會怎麼樣呢?
胸口一瞬間緊得發疼,原來,這樣的問題隻要想一想都會讓她難以承受。
如果紹霆不在了,那麼,她所謂的那些堅守、顏麵、底線,是多麼荒謬可笑!她所糾結的那些輿論的評判、親友的眼光,還有什麼意義?
和眼前這個真真切切的人比起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她似乎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她注定要失去這個男人,那麼,她將會不顧一切地去愛,不遺餘力地給予,不計代價地燃燒。就像四年前那個雨夜她所做出的決定一樣:奮不顧身,不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