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萍的眼中有些不滿的神色,打量著兒子,“怎麼心不在焉的?我跟你說的話,聽進去沒有?”
周紹霆“嗯”了一聲,伸手去夾菜。
“別總嗯嗯啊啊的,你要真放在心上!”朱萍瞄著兒子的筷子——又是一柱子素菜,她蹙了蹙眉。這孩子怎麼了?這兩天吃飯,都沒怎麼見他吃肉。以前可是無肉不歡的,難道是胃口不好?還是……
朱萍嚴肅了神情,清了清嗓子說:“有些事兒,我本來不想問你的,我覺得你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空間和隱私。但現在,我想想就覺得不安。”
周紹霆一口飯菜含在嘴裏,放慢了咀嚼,隻聽母親放低聲音問:“我聽說,你前段時間都沒怎麼回家,住在外麵?”
周紹霆似乎並不意外,繼續從容地吃完這一口,才用莫名所以的語氣說:“沒有的事。您聽誰說的?您也看到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在家裏麼。”
朱萍自然不會透露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周紹霆心中早已有數。這麼些年來,不論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上,但凡他有較大的動作,總能傳到母親的耳朵裏。對此,他已經習慣了。
至於梧桐莊園的那套房子,雖然曉湜已經搬走了,但周紹霆開始還是一直回去住的。他總有種感覺,隻要他還守在原地,那個“家”就還在;隻要他還留著一盞燈,就有希望等到那個回家的人
可母親的回國,讓他無法再堅持,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憑添事端。於是,一得到消息,就通知陶玉茹,匆匆收拾了些常用的衣物,三人都暫時搬回靜安的老宅住。
朱萍一回來,看到家裏人丁齊全,本不欲再多追究,隻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她又不放心起來。
對兒子的答複,朱萍顯然不能相信,輕哼了一聲,但睨著他的眼神終歸有些母親的縱容,“你少跟我這兒裝瘋賣傻。反正我也是管不了你了,但我必須給你提個醒,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最好別鬧出什麼緋聞,因小失大,最後便宜了別人!”
周紹霆回味著母親話裏隱含的深意,似乎是對他“婚外情”的態度有所緩和。
但是,他太清楚這種緩和的性質,那是建立在特殊情勢之下的臨時讓步。因為,他們現在正麵臨共同的敵人和更艱巨的困境。
接下來的鬥爭無疑是一場硬仗,他們母子利益相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同一戰壕的盟友,正如程永晟和他兒子一樣。因此,他們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失去對方的支持。
周紹霆深諳這個道理,當下也配合地放軟了氣勢,帶上一抹受教的笑容說:“知道了。”
朱萍終於露出些滿意的神色,又思慮周全地勸說:“還有孫蕭楠那邊,你最近也收斂點兒吧,不要太過。”她瞥了眼兒子的餐碟裏還沒吃完的蔬菜,牽了牽唇角,“那丫頭可不是吃素的,我算是見識過了。”
她指的是孫蕭楠執意打胎的事,也就是自那以後,她對這個狠厲決絕的兒媳婦開始芥蒂漸深。現在想起,朱萍還覺得不可理喻,心有餘悸,臉色便有些陰沉下來。
“你要真把她逼得太緊了,她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弄不好,就偏要趕在上市的節點跟你鬧離婚,分你的股份。那樣的話,你一力推動的上市計劃可就危險了!而且,你在億疆的影響力也必然大大下降,到時候,程永晟那老狐狸再趁虛而入……”
朱萍吸了口氣,像是不堪設想,接著,又打出親情牌,深切地看著兒子說:“媽媽不是貪圖什麼,隻是不想看著咱們周家這麼多年來的忍耐和堅持就這麼白費。你爸死前沒閉上眼,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們娘倆。他留給咱們的,現在就都在億疆裏了。”
“媽,你別說了。”周紹霆聽不下去了,隻覺得身心無一處不沉重,麵上卻隻是淡淡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朱萍緩緩點頭,心裏也有點酸疼,為了兒子的壓力和不得已。但還是沒表現出一點軟弱,眼神堅定,語重心長,“能忍人所不能忍者,方能成人所不能成。”
飯後,周紹霆等母親上樓去了,便將靳昕招呼出來,問他:“剛才誰的電話?”
靳昕訝然,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哥的眼睛。當下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說:“是,顏曉湜。”
周紹霆故作平常,但眼神還是現出格外的關注,聲調也有些微的急迫,“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