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我以為隻要有他在就什麼也不用擔心。長大了,好像是我能幫他做事了,但其實,還是他在護著我。在我心裏,沒什麼能讓他倒下!可,我看著他現在的樣子……”
靳昕扭頭看了看周紹霆病房的方向,艱難地說:“我真不敢想象,要是他就這麼睡過去,不再醒來了,我該怎麼辦?我的人生,還有什麼目的……”
曉湜看著身邊的年輕人,原本幹淨飛揚的麵孔盡顯憔悴,頭發有些亂,胡茬發青。她陪著靳昕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或許,我應該勸你,說你要有你自己的人生之類的。但我知道,你現在不可能聽得進去。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那年,我爸病危住院,我就和你的想法一樣,我覺得他萬一有什麼不測,那我以後的人生也將是一片黑暗,不會再有快樂了。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怎麼活著,以什麼樣的心情活著,說到底,就是一種選擇。
你現在難過,說明你還不想接受現實,一旦你真正接受了,就會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堅強。”
曉湜也轉身看著紹霆的病房,“我不知道他在陷入昏迷前想到了什麼。但如果他有想到我們,一定不想讓我們消沉難過,他一定希望我們能堅強振作,好好地生活。”
又過了兩周,周紹霆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陳主任很委婉地說,時間拖得越長,醒來的概率就越渺茫,希望家屬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朱萍那邊也瞞不過,漸漸知曉了兒子的真實情況,她也悲慟,也難以接受,但和之前的生死未卜相比,畢竟是性命無虞,也多多少少算是一種安慰。
事實已定,誰的心裏都清楚,任何的悲傷痛苦都無濟於事,隻有積極麵對,樂觀信心,才是抵抗一切磨難的法則。
曉湜有時候看著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男子,會想起他們在憶楠穀的石橋上碰到的那個算命先生說的話:“可我看你,命裏怎麼會有大空呢?……所謂空,說不好就是一劫。……離於五識色相,不可執有,便是為空。”
還有他用山歌唱的佛家偈語:“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記得當時,她不安地想要詢問破解之法,卻被周紹霆笑著製止了。因為,他不信命,覺得那些不過都是胡謅騙錢的。
可如果時間能倒流,她才不管是真是假,隻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破解那個命劫。
醫生同意周紹霆一周後出院,回家看護調養,程奕遠又和陳主任商定了護理方案。
曉湜對他此番盡心竭力的幫助由衷地感激,“這回,多虧你了!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慌了,完全不知該怎麼辦了,要不是你還能保持冷靜,局麵肯定會更糟……”
程奕遠擺了擺手,連日來在公司和醫院兩頭奔波,還要應對難纏的父親,讓他有些疲態。
“其實,要說到臨危不亂、處事不驚,這些,我還是從紹霆那裏學來的。還記得你和遙遙被綁架那次,我一聽說就懵了,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是紹霆,沉著從容地運籌帷幄……”程奕遠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過,是在知道被綁架的人是你之前。”
曉湜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的疼痛都化作堅定,直視著程奕遠的眼睛,緩緩說:“我想過了,我要嫁給紹霆,這樣,我就能時刻守在他身邊,照顧他,陪著他。”
程奕遠的驚訝沒能阻擋曉湜的心意,接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顏曉湜決意要和昏迷中的周紹霆結婚。
就連朱萍,都不能讚同,一再勸她要考慮清楚,不要衝動,不希望她將來後悔現在的決定。靳昕母子也持反對意見,韓冬更是跳著腳和她大呼小叫,說她昏了頭。但是,沒用。
大家勸誡的初衷無外乎是周紹霆日後恢複的情況未明,一旦常年臥床不醒,對曉湜太不公平。
然而她自己卻很想得開,反過來勸說別人:“雖然我也特別希望他能很快就醒過來,但我沒指望一定要怎麼樣。不管那個時間是多長,我都願意等。陳主任不是說,有昏迷了十幾年還能醒過來的嗎?我怕什麼,我有一輩子可以等呢。就算,做最壞最壞的打算,他真的就要一直這麼睡下去了,我也不會後悔的,我願意陪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