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霆的目光流連在對麵的母女倆身上,嘴上卻在對著韓冬解釋:“我們這次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奕遠的愛人還懷著孕,我心裏也過意不去……”

他話還沒說完,韓冬就驚呼起來:“啥?又有了?好效率啊!”

周紹霆笑著點頭,韓冬下意識地去看曉湜,眼中有些詢問之意。曉湜猜出他想問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他的目光,低頭去逗弄女兒。

韓冬嘿嘿壞笑,趴在桌上,探著脖子去問小丫頭:“辰辰,要不要媽媽再給你生個弟弟啊?”

他眉飛色舞,循循善誘,說完,還揚了揚下巴,期待著小姑娘天真肯定的回答。

然而辰辰這回卻很幹脆,“不要!我隻要小牧哥哥就夠了。”

“誰?”韓冬沒聽清楚,詢問地看著曉湜。

“哦,是奕遠的孩子。程牧野。”

“牧野”,韓冬慢慢重複了一遍,“哪兩個字兒啊?”

“放牧的牧,田野的野。”

韓冬又靠回椅背,“怎麼給孩子取這個名字啊?”

“怎麼?不好麼?”曉湜疑惑。

韓冬尋思片刻,斟酌著說:“也沒什麼不好,就是聽著泥土味重些,不像富家公子。”

周紹霆聞言,淡淡笑說:“他們這位大公子的名號,兩家人可是商量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用他爸爸給取的這個。牧,野。”他挑著眼角看了看韓冬,“你可別小看了。我們程總的用意可深遠著呢,是希望他兒子能悠然自得,牧養自己的心,自由如廣袤的原野。”

周紹霆和顏曉湜都深深地了解,這正是程奕遠內心深處最向往的生活——自由自在,任心隨性。他明白,這種生活,是他這大半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了,但希望兒子將來可以跟隨真正的心意去生活。

韓冬仔細品味著,忽又問曉湜:“那辰溪的名字有什麼講究啊?”

周辰溪,是辰辰的大名。

曉湜向周紹霆努了努嘴,“她爸爸取的,你問他。”

周紹霆不等韓冬再問,很自覺地回答:“她是辰時出生的,女孩子嘛,我們希望她能像溪水一樣清澈。很簡單。”

韓冬點了點頭,“你還別說,曉湜,辰溪,聽著倒挺像姐妹的。”

周紹霆和顏曉湜相視而笑,心有靈犀。其實,他們女兒的名字還有一層涵義,不過,那隻關乎他們兩人的私有記憶,那便是幽幽的楠溪江水,他們緣分的開始,他們命途的彙合。

韓冬頗有興致,還想繼續和老友聊下去,卻聽女老板的喊聲從櫃麵處傳過來:“冬子,你先來幫我一下!我忙不過來啦!”

曉湜忙說:“雪妹叫你呢,快去吧!”

韓冬一邊扯著嗓子應承著,一邊不容拒絕地對一家三口說:“晚上一起吃飯啊!我請客,說定了啊!我先忙去了。”

曉湜望著韓冬匆忙跑向後廚的背影,回想起在上海時,他成天擺出一副老板架勢,支使郭雪妹幹這幹那的情景,不由啞然失笑。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趣,有趣。

小孩子一出來旅遊就很興奮,辰辰也是如此,和媽媽頑皮了好久,肯乖乖上床睡覺時,已經很晚了。

溶溶的月色透過雕花窗格鋪灑在地板上,他們住的是一戶當地典型的四合院落。從半開的窗子望出去,隱隱可見石砌的圓形拱門,青藤纏繞,古樸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