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饒命!”
符火光亮一照,那人頭戴小帽,肩上長布,連連顫抖著叩頭。看著那身形,柳止生眸色一深,他認得這人——客棧的跑堂。
“又是你。”
扶蘇也認出了小二,上前一步,俯身盯著渾身顫抖的人。那小二捂著手臂,縮在門口,低頭連聲道歉:“二位客官饒命、小的……小的隻是以為二位已經走了,所以……想來收走二位的包袱……是小的貪財、小的認錯,放過小的吧……”
他支支吾吾語不成調,說著幹脆俯下身連磕好幾個頭。房門已經被他打開一條小縫,
原是對他們的財物動了歹心才來開的房門……柳止生頓了頓,掃了地上的人一眼,收起了符火。
“起來吧,去多備一床鋪。”
他的聲音冷淡,但也聽得出並未多有計較。小二鬆了口氣,才注意到二人身後還有一人。他連連應了幾句“是”,慌忙起身踉蹌著走了。
柳止生把門推開,三人這才進了房間。他拿火折子點燃了蠟燭,房間亮起,太子環視一周,房內清簡,一桌二椅,一床一鋪便無其他。柳止生來到窗前正伸手,卻發現窗戶已經被關上了,他眼微微一眯。那廂扶蘇已然拿出了被褥,在地上鋪好。
“誰睡這兒?”
他指了指床,三人自是隻有一人能睡床上的。
“客官,萬分抱歉……床鋪沒了……”
門口小二低低扣門,聲音還有些慌張。太子一愣,扶蘇也不由抬頭瞥了眼門口。
“你下去吧。”
柳止生發話,小二得赦立刻便退下。房內三人抬首對視一眼。
“我就……”
紫衣的青年把劍收回劍鞘中,思考了一下開口。他怎麼說也是外來的,不可再添麻煩,現下也快要天亮,坐一會兒便算是休息了。
“你們休息,我守著。”
柳止生打斷青年的話,在桌前坐下。青年一愣,正要接話卻被扶蘇攔下,白衣月老坐在床前,抬眸開口:“委屈太子睡這一人鋪了。”
他頷首,往床上合衣躺下,朝裏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休息吧書生,明日還有路要趕。”
太子明白過來,點了點頭感謝道:“何來委屈,如此甚好。那位兄台也快些休息吧。”
他朝柳止生看去,青衫的書生一頓,隨即起身來到床邊。
扶蘇輕輕翻過身背對著柳止生,青絲垂散在枕上,燭光中白衣溫柔。
柳止生盯著他看了一陣,合衣躺下,同他隔開一拳距離,而後斂目假寐。
太子也胸上枕劍躺下了被褥之上。
客棧再度歸為平靜。兀然間,窗扇劈裏啪啦,夜裏不知怎的便下起了大雨,風刮柳葉,遠處還隱隱有雷聲轟隆。
有新生的孩子被雷聲吵醒,哭聲陣陣。似是醜時以後,街上照例響起了敲梆子的聲響。報時的巡夜人拖長了聲音——
“夜半響雷,雨滴大作,龍王出宮,巡遊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