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躲開了暴雨,柳止生尋了個幹淨的地方將扶蘇的原身放下。“道長”扶住了牆壁,緩緩盤坐在洞內。
柳止生拂去麵上的水珠,朝靠坐在牆壁邊上的人看去:“還好?”
“嗯……無礙。”
他正在原地打坐,還披著書生的青衫。抬頭見到書生被雨水打濕的單薄內衫,他一愣,連忙扯下衣衫:“書生,快把衣服披上……”
“你別動,這裏陰寒。”
柳止生推開他的手,擦了把沿著下顎滑下的雨水。
青絲貼在他的頸後,單薄的內衫幾近透明,他微彎了腰,鎖骨隱約可見。去了寬大的外衫,書生顯得清瘦而修長,卻半分不顯弱氣。
洞內有人待過的痕跡。離三人不遠處,散亂著幾處烏黑的火堆。柳止生拾起幾根樹枝堆在一起,而後在滅了的火堆半蹲,伸手在裏頭撥拉幾下。
“書生?你做什麼?”
“火折子和道符都濕了,這裏麵應該會有被遺留下來的火石。”
“原來如此……”
扶蘇的魂魄留在道長體內,還不是很穩定。洞內確實寒冷,他運氣打坐,才堪堪驅散一些寒氣。
柳止生撥弄一會兒,眼一眯:“果然有。”
他二指一伸夾出火石,兩顆光滑的青石攤在掌心。看得出這火石在洞內待了很久,已經有些受潮。書生接連摩擦幾下都沒能點燃,他手一頓,眉頭輕輕皺起。
“嘖——”
“等等——”
扶蘇猛然想起先前在破結界時的書生扶著左臂的模樣,當即心下一沉。他連忙朝書生的手看去,方才他還抱著他的原身走了那麼長的路……
“書生你的手沒事吧?”
而他話音剛落,那廂書生手腕一個大力,火石被狠狠摩擦,瞬時便躥出一點火苗將木堆點燃。
“我無礙。點燃了,過來暖身體。”
“……當真無礙?”
“嗯。”
柳止生低低應一句,放下火石,將被灰弄髒的手指在內衫上揩了一揩。
而後他轉身將扶蘇的原身扶起,一同到火堆前坐下。雖然一直被書生緊緊護著,扶蘇的原身還是被淋濕了許多。眼下那骨身如柳的人正軟軟倚在書生的肩上,呼吸微弱的好似快要消散的風。
“無礙便好,你可切勿逞強。”
那廂扶蘇操控著道長的身體挪到了火堆前。他盤起雙腿,深吸一口氣。
火堆並不大,卻足夠溫暖。三人圍在火堆前,衣衫烤不幹垂在身上,顯得有些沉墜。
而氣氛不知為何尷尬起來。
書生鬆了肩讓扶蘇原身倚著,知曉對麵人無礙之後,便斂目沉寂下來。而扶蘇待在那道長體內,隻覺一陣陣體虛,光是打坐運氣便十分費力,也分不出神去看書生。
隻聽得外頭風聲呼呼,雨聲淅瀝。
“阿嚏——”
沉默中一個微啞的噴嚏在山洞內蕩開。
“……有些著涼了,啊……”
牆邊的人連忙捂住口鼻,強壓下了第二個噴嚏。他略顯尷尬地放下手,朝火堆對麵的書生勉強笑了笑。書生瞥見他因著衣衫被火烘軟而貼在身上的模樣,眼一眯。
“衣服,脫下來吧。”
書生的聲音低沉,聽得扶蘇一愣。
“……什麼?”
“濕的衣服太涼,火烘不幹易染風寒。”
火光裏書生的容貌隱約,洞裏陰暗,卻可以感覺到書生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不屬於他的那道長的麵上也不知為何忽的有些發熱。
“不、不用了。現下這身體裏有魂魄也算是活著的,不會那麼容易被寒氣侵蝕。”他說著將外頭的青衫斂了一斂,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話頭一頓:“……不妙、我的原身……”
書生當即眉一皺,扣上邊上人的手。
原身的手冰涼,未幹的雨水沿著手臂滑下,將掌心沾的濕漉漉的。
柳止生神色一沉,手搭上原身的衣襟,隔著火堆開口:“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