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功引就在眼前,分外誘惑,可惜呼延隻能黯然離場。
這不是獲得功引的最好時機,角鬥場熊去場空,剩餘黑熊稀稀落落,亦在向出口長廊走去。而戚佤及襲,早已混入數萬黑熊之中不知去向,此時呼延身為場內少有幾個人族,倒是有些顯眼。
倘若他眼熱功引,稍有踟躕姿態,立時會被餘下黑熊瞧出特異,倘若詢問他是何家仆役,這叫呼延怎生回答得上,免不了皮肉之苦尚在其次,若是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守衛黑熊進來掃場,將駐留黑熊驅趕出去,呼延不敢耽擱,尾隨一頭黑熊身後佯裝仆役,有驚無險地離開了角鬥場。
出得石門,他禁不住回頭遙望,與那功引擦身而過,此等撩人滋味,讓他扼腕歎息不已,卻依舊隻得轉身離去,果決得沒有一絲眷戀。
待這角鬥熱鬧散去,夜色昏黑至極,想來應是過了五更,黎明已近。
再過一個時辰,便是人族仆役出工之時。
而五更剛過、黎明之前這一時辰,人族仆役尚未出工,戰熊恰好返屋安睡,正是戰熊城最寂靜的時刻。
角鬥場的守衛戰熊早已哈欠連天,將場中最後一頭黑熊趕出門外,角鬥場內空寂無熊,他們也便懶得再守著空場,索性將角鬥場石門推攏合上,用鐵鏈鎖死,各自勾肩搭背揚長而去。
至於場中那些個碎肉、血跡,過得一個時辰,自有人族仆役前來清掃,包管第二夜又是潔淨如新,好讓角鬥的黑熊們繼續揮灑熱血,飛射碎肉。
黎明前的夜,最是黑暗深邃,戰熊城寂寥無聲。偶爾才能見到街角酩酊大醉的黑熊,想是醉得厲害,行走不穩,亦或是早忘了回家的路,索性便躺在街角湊合一宿,倒也鼾聲迭起,睡得渾然忘我。
角鬥場前大街的拐角,恰有一頭宿醉黑熊,黑毛頭顱自牆邊砸落,讓他有片刻清醒,迷迷糊糊睜眼,恍惚見到一道細小影子自眼前一閃而過。
他倚靠石牆努力坐直身子,揉眼細看掃視周遭,哪裏能尋見甚影子。他嘟噥幾句無意義的悶吼,想來是自家半夢半醒間生了幻象,這是還未睡夠,於是他頭顱緩緩垂下,片刻後又是鼾聲大作,隆隆如滾雷,再次沉入自家美夢去了。
此時,他以為是幻象的那道黑影,悄然出現在角鬥場門前,黑衣蒙麵一身夜行打扮,手腕盤著一條長鞭,胸口竟抱著一個偌大酒壇,目露賊光,正是呼延。
目測出角鬥場石牆高度,呼延收斂聲息躍將起來,輕踮腳尖無聲落在石牆頂端,身影倏忽消失,已然跳進了角鬥場中。
半響前喧鬧如潮的角鬥場,此時空無一熊,僅有角鬥台下滿地碎肉、殘骨,尚未幹固的一灘灘暗紅血液。
呼延嘿然一聲竊笑,臨要動手,忽而升起一絲遲疑。
他所抱酒壇看似偌大,其實方圓不過六尺,僅能裝載百斤,若要湊夠他重塑肉身所需,恐怕還要往返十來趟,是以收取之物便要細細斟酌了。
並非他不想一次收取足夠,隻是若要帶走上千斤血肉,他手頭一時之間亦難尋出合適容器。倘若公然提攜上千斤血肉行走,目標未免過大,路上若遇到黑熊,經不起詢問不說,更容易讓熊心中起疑,卻是不能如此魯莽。
懷抱酒壇卻是一妙招,格外經得起推敲。
即便被黑熊遇到,呼延便報出身份來,他如今乃是斯瓦匹剌家的人族監工,若說一句此乃主上急好之酒,卻也說得過去。想來他頂著斯瓦匹剌家的牌子,尋常黑熊亦不敢隨意盤查,極易過關。
唯有一點不好,這酒壇太小,百斤血肉不夠他重塑一條熊臂。
如此一來,欲湊夠功引便需不斷來回,卻比涉險一次收夠麻煩許多,但是勝在安全穩當,難出紕漏,這才符合呼延脾性。
場下功引數不勝數,但酒壇僅能裝下百斤,呼延隻得挑揀起來。
殘骨無須多說,蘊含戰熊血脈最為精粹,自然要優先收斂。場下血肉、皮毛甚多,但殘骨卻為數極少,這一酒壇便能全部收下。
碎肉及血液,倒是要好生琢磨。酒壇還剩下四、五十斤的空量,呼延衡量片刻,選擇了血液。
畢竟是酒壇,總要盛滿液體才更像是酒水,偽裝起來毫無難度。再者說,這碎肉凝實成塊,扔到壇裏終會留出無數空隙,比不得血液盛的量大。
至於散落各處的黑毛,有如此多的上佳血脈供呼延挑揀,他哪裏還看得起這等血脈稀疏的末流功引,自然棄之不理。
這邊廂兀自挑揀,他那迅捷動作倏忽僵直,揚手猛拍光頭,懊惱不已。
他為抓緊時機,頭腦周轉不靈,竟忘了一件寶物,此時幡然想起,他立刻遊走尋覓起來。
回想他剛進入角鬥場時,羆在台上廝殺正酣,他那對手不敵,最終被羆攔腰撕做兩半殘屍。呼延欲尋上佳功引,這些個殘骨碎肉,怎比得過那兩半尚算齊整的殘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