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聖土!”
這聲音在呼延心念裏滾蕩炸響,好似驚雷。
無論日子過得如何逍遙,他都不能將自家人族肉身光明正大的顯露出來,隻能遮遮掩掩套用異族肉身苟且偷生。呼延早已嚐夠了這等憋屈滋味,他不想這般過到終老,便要尋到人族聖土,在諸多同族之中,才能堂堂正正亮明自家的人族肉身,依舊做那頂天立地的呼延。
隻是他飛升上界已有近兩百年,頭百年混跡在那地處偏僻的戰熊族,哪裏探聽得到人族聖土所在的絲毫消息。是以他再次化身異族乘黃,潛伏在這飛龍城,便是打算在這諸族彙聚的繁華雄城裏,能夠探聽到人族聖土的消息。
他才進入飛龍城,剛剛混成了商門待者,果然便聽聞了人族聖土的消息,可惜這消息出現在萬年之前。
卻說兩萬餘年前,在那東域白虎族極東疆域的落羽死海中,查明了人族兵聖開辟的聖土所在。待得消息傳到飛龍城,相隔不知多少億裏之遙,亦有無數異族大家聞風而動,紛紛趕去想要撈一筆油水,隻是待他們興致勃勃的趕到,那人族兵聖聖土已然成了廢土,未能留下一絲油水,便叫西域諸族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似人族這等先祖隕落的落魄之族,便像是諸族嘴下最為鮮美的肥肉,又似過街老鼠一般,但凡被查出所在之處,必定引得眾多異族前來圍攻殺滅。繳獲的寶物盡可豐富自家腰包,而落敗聖土裏的人族卻也是大生意,乃是最為暢銷的仆役、肉食、血祭之物,通常能賣個好價錢。
這消息讓呼延默默無語,心頭一陣悵惘,不知人族落敗這漫長歲月之後,還有多少聖土能苟延殘喘至今。正待他在飛龍城待了近百年,已然對人族聖土的消息不抱希望之時,偏偏自這溪居口中聽到了這“大生意”的消息。
呼延怔怔片刻,才悠悠轉醒,強自壓下心頭那隱隱激動之情,深深瞥了眼一臉期望的溪居,含笑傳音低嘶道:“這可真是大買賣,若是有門道進去,我自然動心!”
他忽而警戒地左右掃視了一圈,眼見無誰注意他們,這才肅容低嘶道:“此地嘈雜,不是說話的地方,待今夜酒宴散去,你自來尋我,不可露了行蹤,到時你我再細細謀劃!”
聽得此言,溪居了然嘿笑,與呼延眼神示意一番,便轉頭去招呼其餘的同門待者,果然不再提起這事情。
還未過得片刻,他們要的酒肉已然陸續上桌,呼延朗笑出聲,待得人族仆役倒滿各自美酒,便自端碗起身,用龍語長吟道:“來,滿飲此酒!”
“好!”
“恭祝呼大富大貴!”
“爽快!”
見得呼延起身敬酒,餘下七頭同門待者紛紛起身,酒碗清脆碰撞,那碗中美酒便咕嘟嘟倒進了各自肚裏。
“敞開吃喝,今夜定要盡興!”
到得此刻,其實無需呼延招呼,陪坐的同門待者已然歡笑開顏,或爪或掌頻繁落向桌上肉盤,吃得滿嘴流油,又自端碗痛飲。那美酒不斷端到桌上,陸續換下空了的酒壇,這酒宴自是賓主皆歡,分外盡興。
足足吃喝到深夜,同門待者便各自散去,呼延肉痛打開自家空袋,掏出百斤一掌神境血肉付了酒帳,這便行出望星樓,朝自家寄居之所漫步而去。
他初到飛龍城,住了整十年的客棧,賺得些許積蓄之後,便在飛龍城闊手買了一處簡陋石屋,當做自家落腳之處。隨後雖然賺得更多,但呼延在這石屋已然住得習慣,又僅是暫居之所,便未曾再更換住處。
飛龍城地貴,他這方圓不足百丈的簡陋石屋,當年亦要了他八百多斤一掌神境的血肉,但這等價錢在飛龍城已是極為便宜,所處之地自然分外偏僻。他自望星樓出來,離開大道左拐右拐,穿行在陋道小巷之間,直到臨近城牆之下,他才在那排石屋最末尾一間前駐足,拿出自家鑰匙打開鐵鎖,推門而入。
石屋殘敗落破,內中僅有石桌、石椅、石床幾樣物件兒,俱是陳年老貨色,呼延當年添置了些毛褥子、幾壇酒,便自安然住下。此時那石桌上尚擺著兩個用過的空酒碗,三、兩油膩石盤,卻是昨夜一同門待者前來敘話,呼延早晨未曾收拾便匆匆出門,這便放到了此時。
呼延看似隨意地掃了一圈,未曾見到翻動過的痕跡,這才放心合攏石門,將酒碗石盤草草洗刷過,便又放到桌上,自床下抬出兩壇酒來,亦放到那油膩石桌上,便在自家石床盤腿端坐,心念疾速轉動,琢磨起諸多事情來。
待過一時半刻,石門外忽而傳來輕叩聲,呼延倏然睜眼,起身跨步前去開了門,見得門前溪居之時,已是滿臉和煦笑意。將溪居迎進來後,他警醒地四下探視一番,見周遭依舊空曠寂寥,這才迅速關緊了自家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