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陶氏一門一百五十餘口旦夕之間淪為階下囚,陶思嘉漂浮在陶府上空,看著往日養尊處優,金尊玉貴的父輩叔伯,兄弟姊妹隻著一身汙濁單衣,灰頭土臉的被押解出府,心抑製不住的抽痛著。
盡管她早在五年前便病逝,隻留了一抹香魂終日昏昏沉沉的遊蕩於陶府,盡管她因父母病逝,終日悲戚孤寂而愈來愈麻木。可陶府畢竟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那些人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啊,如今看著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頃刻間敗落,陶思嘉終是不忍且心傷。
為什麼會如此?陶氏也是安城數一數二的門第,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陶思嘉去世時尚是懵懂,成了魂靈後又渾渾噩噩的被困在了陶府,對世俗事務依舊不知一二,怎麼也想不明白陶府為何會獲罪抄家。
眼見著一杆子親族被官兵押解著漸行漸遠,陶思嘉心急之下猛的向陶府外頭衝過去。隻是半空中仿佛設了道無形的屏障,將陶思嘉攔截了,更讓她一聲悶哼後,直直地墜落在陶府內。
也不管身上的疼痛如何,陶思嘉勉強的站了起來,拚盡了一身力氣想要出府趕上押解的隊伍,可換來的依舊是屏障反彈過來的力量。
這一次陶思嘉卻沒能再站起來,瘦弱而半透明的身影伏在遍布狼藉的院落裏,不耐魂體撕裂般的疼痛而不停顫抖著。
而此刻她的感官卻意外的敏銳著,身旁不斷響起似是路人的感歎。
“唉,好好的一大家子怎麼成這樣了?這陶府不好歹是咱們這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嘛。”
“你就不知道了吧,陶家表麵看著富貴,可內裏沒一個能主事的主子,早就注定了要落敗。可不像人家城東的李家,自個爭氣,又有貴人護著,一樣的罪過,人家可是輕輕放下了。”
“喲,這是哪裏的貴人,本事這麼大?快說來聽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家的小姐可是嫁進了侯府,成了正經的侯夫人,憑著這一層,哪裏是連半個靠山都沒有的陶府能比的,我說呀,這陶府也是活該,誰讓他們自個沒個打算,就連難得有幾分才能的大老爺也是英年早逝咯……”
不,不是這樣!爹爹才智過人,隻遺憾身子不大好,才因著一場風寒不幸去了而已,還有四叔也是年少有為,二叔忠厚老實,就連年方三歲的堂弟燦兒也是聰慧機智。她們陶家怎麼會像外人說得那樣無能!
因著路人的一番言論,本就魂體受了傷的陶思嘉一時間情緒異常悲憤,體內也似乎有股氣力不斷翻湧咆哮著,令她忍不住想要發泄。
“啊——”被體內莫名氣力折騰著的陶思嘉恍惚間一躍而起,飛快的撞向了陶府半空的屏障,強烈的撞擊之下,她的魂體仿佛被壓碎一般,陣陣劇痛。一身哀嚎之下,半透明的魂體竟然有消失的趨勢。
劇痛之下,陶思嘉的思緒開始模糊,她強睜開沉重的眼皮,不舍地望了一眼已是百年的陶府宅第,帶著濃烈的不甘,慢慢陷入了黑暗。
昏迷中的陶思嘉沒能看見自陶府後院荷花池中,一株白蓮模樣的植物沁出一團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急速地飛向她,包圍了她虛弱的魂體。而那無形的屏障似乎有了靈性般,露出了一個圓形的小小出口,吸引著陶思嘉的魂體緩緩飄入其中。
待陶思嘉的魂體被吸入後,陶府半空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閃電,而後那株白蓮似的植物瞬間化為灰燼,陶思嘉的魂體也消失在陶府半空,一切歸於寧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陶思嘉慢慢睜開了眼,入眼是一頂熟悉的蔓紋粉紗帳。這,這是她生前的閨房?她不是魂飛魄散了嗎?怎麼又到了陶府後院了?
“小姐,您醒啦?渴不渴?餓不餓?”正在陶思嘉疑惑之際,清脆的女聲欣喜的叫喚了出來。
原來是嬌雲,她生前伺候她的丫鬟之一。陶思嘉驚疑不定的看著嬌雲略顯憔悴的麵容,她不是在自己死後便家去了嗎?怎麼又在這兒伺候自己,難道她也成了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