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取消了。
林婉清的死來得太過突然,未發完的喜帖還堆積在桌上,然而我卻要開始籌備她的葬禮。
林父:“蘇培啊,這葬禮你就不要管了,畢竟你們……”
“不要這樣說伯父,在我的心裏,婉清她早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您放心,葬禮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一定讓她走得體麵。”
林父垂了眼沒再說話,似乎已經同意由我來主持大局。而一旁的林母則並不關心葬禮的事情,始終都沉浸在那巨大的悲痛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道:
“哎……你說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想不開了呢……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啊……她這一走,倒讓我們老兩口可怎麼活啊……”
我沉默了。林母的痛哭聲不斷地在耳邊響起,仿若一張不斷擴大的網,慢慢地籠罩住了整個房間。
我感到喘不過氣來,悲傷一點一點地侵入我的骨髓中,整個身體已經麻木得不能動彈,然而那顆心卻還在胸口撕扯著。
我還活著,她卻已經死了。
那一晚,在接到秦羽的電話後,我就立刻開車往福茂大廈趕去。
“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我不斷地踩著油門,心裏麵除了焦慮,擔憂,還有一絲祈求“不要跳,等我……”
終於到了。我顫抖著推開天台的門,就看到不遠處的林婉清正背對著我,坐在樓頂的外沿。
我向著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靠近著,同時開口道:“婉清……”
她回過頭來,長發有些淩亂,夜色依舊,我看不清她的臉。
“你來了。”
她說,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那就好。”
她說著,同時站了起來,語氣裏似乎帶著些許輕快。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笑容,然而下一秒,她就縱身一躍。
我連忙衝上前去,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林婉清!”
我大聲地呼喊著,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向那遠處的霓虹墜去。
她最後看了我一眼,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吐露著什麼。
然後便是“咚”的一聲,一切都靜止了。
對我而言,時間似乎就停在了那一刻,隻有思緒不斷地倒轉著。
記憶裏,她的身影從光明中緩緩而來。一如我們的初見和再次相逢。
“同學你好,我是金融一班的林婉清。”
…………
“蘇培,好久不見。”
…………
時間終於還是再次轉動起來,活著的人終歸還是要活下去。
從林婉清的父母家出來,已近傍晚。
正值下班,道路看起來格外地擁堵。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切依舊那麼繁華。
不遠處,有一列小學生正排了隊過馬路,嘰嘰喳喳的,吵吵個不停。
“煩死了,怎麼每個星期都要寫日記啊,我都不知道寫啥。”
“我也是!”
“我也是!”
……
那一瞬間,心裏不由得也升起了一絲同感。
日記啊……確實挺讓人頭疼的。
日記?!想到這裏,我心下一驚,當下便飛快地過了馬路,驅車往家裏趕去。
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婉清那一張一合的唇形,我猜她最後想要對我說的,應該就是‘日記’兩個字吧。
“蘇培,我寫日記的時候,不希望受到打擾。這是我的習慣,請你諒解。”
剛開始同居的時候,她就對我說道,然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每天如此。
我想她是真的很愛寫日記。
日記,日記。
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呢?那日記與她的死,又會有什麼聯係嗎?
我的心裏是滿滿的疑惑。
此刻,那本厚厚的日記就在我的麵前,卻是鎖著的。
我毫不猶豫地在密碼處輸入了她的生日,卻沒有打開。
那麼會是什麼?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許多種可能,然而下一秒便毅然地用錘子將那鎖砸壞。
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我未能全部了解的她,在這一刻,終於全部展示在了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