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榮德府燈籠高掛照亮了半條街,府內若經之處一派奢華喜慶,院子假山環抱,亭台水榭一層繞著一層。
聽聞榮德府嫡出的大小姐,從七歲那年便同母親一起去城外的華元寺帶發修行,為燕國祈福為,為長輩祈福。
如此整整十一年。
那日華元寺內蓮花枯黃,她於心不忍,便日日焚香誦經。此舉感動上天,紫薇星動,池內的蓮花竟一夜之間複又盛開,而後奉旨回京。
鄭玉楠受到府內上百人的接待,隨後在宗祠外麵叩拜祖先之後,休息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又被丫鬟魚貫而入摻扶起來,梳洗打扮。
鏡子裏的人雲鬢娥娥,修眉聯娟,眼澄似水,豔麗多姿,連丫鬟也忍住讚歎道:“大小姐真美,用這隻金搖蘭花簪子配您這身紅鶴流雲裙當真是美極了。”
鄭玉楠看著鏡中的自己,麵色微紅,用手輕輕拂過發鬢,甚是滿意,她今後的每一日都要豔冠群芳,讓今日那個男子對她傾心。再也不受任何人擺布,也不要回到那黑暗狹小的房間,忍受無窮無盡的打罵。
“女兒,收拾好了沒有!”一聲慈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鄭玉楠的思緒。
她連忙起身,笑意盈盈的屈身行禮:“女兒拜見母親。”
鄭家大夫人唇線半抿:“好好好,我女兒果然知書達理。”
她拉著鄭玉楠的手,上下大量了一番,臉色卻倏然冷了下來:“這身裝扮是誰的主意?”
鄭玉楠左手旁邊第一個丫鬟雪菊連忙跪下:“啟稟夫人,是奴婢幫大小姐裝扮的。”
鄭夫人著眼看去,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拖出去仗責五十。”
雪菊卻如同聽到雷聲,連忙哭喊:“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夫人……”
“嗚嗚……”雪菊的嘴被身後兩個嬤嬤塞了一方手帕,強行往外拉去。
鄭玉楠見狀慌了三分:“母親這是為何?”
鄭夫人的手拂過鄭玉楠的麵容,一字一句道:“這服飾、發簪、妝容……”
她停頓了一下,聽到了鄭玉楠的心跳聲,達到了自己滿意的效果,繼續道:“還有這表情,沒有一樣是妥當的。”
鄭玉楠聞言嚇的坐倒在地,潸然淚下:“母親。”
鄭夫人居高臨下的站著:“知道我是你母親以後就按我說的做,若是行為稍有差池,可別……”
鄭玉楠連連點頭:“我聽母親的,我都聽母親的……”
“將大小姐扶起來,好好梳妝打扮,衣服發簪一律用素色,妝容淡雅。”鄭夫人看著那對鏡淚流不止的鄭玉楠,沒好氣道:“最後麵帶笑容出來。”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鄭夫人又在嬤嬤丫鬟的擁簇下往前院走去。
鄭玉楠坐在地上,眼睛裏沒有了害怕,隻剩無限的恨:“總有一天,我會站你望塵莫及的位置,看著你對我三跪九叩!”
此時外麵傳來一聲聲棍子掄打的聲音,卻沒有任何的喊叫聲,鄭玉楠隨著棍子的起落聲,也跟著不由自主的顫抖。
另外一個站在稍後麵的丫鬟主動上前,手法嫻熟的重新開始為鄭玉楠梳妝,她麵無表情,好似外麵的一切根本聽不到一樣。
半柱香的時候,鄭玉楠一襲淡綠色的長裙被摻扶著出來,她抬眼隻看到地上一灘血跡。
開口問院子裏的嬤嬤:“人呢?”
那嬤嬤目不斜視,幹脆的回道:“她身子太弱,挨了三十棍子就死了。”
鄭玉楠麵色越發蒼白,努力好久才調整了呼吸繼續往前院走去。
榮德府的萊鳶亭中,鄭承睿邀請幾個好友前來喝酒解悶。
崔貞也湊在其中,他一邊喝著梅花酒釀,一邊在絲竹管弦之中把玩著手裏的紫竹玉瀟,心情甚好。
這次為了討好鄭夫人能把薛家小女兒薛凝嫁給他,今日在紅袖樓花的這般功夫還是值得的。
不過,火候還不夠,需得在添一把勁。思索中他舉起酒杯,朝著對麵的鄭家大公子道:“承睿兄,我的事也麻煩你在鄭夫人麵前多多提幾句!”
鄭承睿一杯酒下肚,眼睛撇了撇,埋怨道:“你小子趁我不在鑽了空子,這紫竹玉瀟可是袖嵐喜愛之物,她能拿來做彩頭也實屬不易,沒想到居然被你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