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聽得窗外彩靈鳥啾啾鳴叫,一番熱鬧景象,祝東風悠悠轉醒,一時想起昨晚的夢來,不禁有些擔心,似乎離舸並未將他從自己身上吸過去的毒全數化解掉。然而轉頭一看,離舸還在沉沉地睡著,麵上卻隱隱有些紅潤,從頭到腳再瞧不出一絲虛弱模樣,祝東風疑心,是自己身體太虛,聽得離舸吸了玄冰弱水與斷魂草的毒,一時間憂思成幻,夜裏睡覺時入了魔怔,做了場噩夢罷了。 看著離舸紅潤的麵色,祝東風忍不住偷偷捏了捏他的臉蛋,不禁感歎道:“唔……不愧是執掌天經地緯,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諸神的主,雖然長的有些娘娘腔,全不似個十分厲害的神仙,但實際上卻是十分耐受麼,這一番折騰,又剜肉又渡修為的,還從我身上承了那玄冰弱水和斷魂草的毒,沒想到竟然恢複的這麼快……看這臉色紅潤的,手感也不錯,嘖嘖嘖……果然不是一般普通的神仙啊,委實強悍!”
祝東風心中正感慨間,卻聽得房門啪嗒一聲,七裏嘭愣滾進來兩個人,抬頭一看,一時有些呆了,來人正是生平最愛聽牆根且向來為老不尊但將自己定位為謙謙君子的上神重羽,還有絮絮叨叨的九筒君彌生。 二人滾將進來,動靜不小。離舸被這聲響驚動,悠悠轉醒,微眯的桃花眼,半開半閤,臉頰上睡的泛起來一片紅暈,一旁還依偎著小鳥依人、同樣麵色一片紅暈、略略有些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的祝東風,一時間房間裏充滿了旖旎氣氛。
重羽尷尬起身彈彈土,笑道:“哎呀!我正要與彌生去佛祖處聽經,經過小風的房門,卻不知被門口的個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便不小心摔將進來了,嗬嗬,沒打擾到你們吧?嗬嗬……那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離舸似笑非笑,攬過祝東風將她捂嚴實,以手支頤慢吞吞道:“那你們便出去罷,你們出去了,我們才能繼續。”
重羽聽到這話,臉上表情頓時如吞了隻蒼蠅般,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一邊的彌生嘴巴張的恁大,被這一番話驚得呆了兩呆,半晌,才艱難的反應過來道:“嗬……嗬嗬,繼續,繼續,我們這便出去……”說完,便拉著重羽,二人相互攙扶著,齊齊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房門。
祝東風見二人出去,頓覺神色一鬆,然而卻又有種被捉奸在床的羞愧感湧上心頭,後知後覺的捂住臉頓,覺得很是丟人。然而在丟人的自覺中,祝東風還茫然感慨一番:“唔……本以為是段遭奸人暗算,又被救命恩人強迫以身相許的淒苦段子,陡然間又變成了被推倒揩油、曲折勾引的風月段子,再來這麼一出捉奸在床的鬧劇,嘖嘖嘖……這出戲,委實是一出十分跌宕起伏、承上啟下、一波三折、揚抑結合的好戲。若叫季年知道了,定能生出許些靈感來,又在那命格薄上添得幾筆好故事,應在下凡曆劫的許多犯了錯的神仙身上。 ”
祝東風正自感歎間,卻覺身上一緊,驚得抬頭一看,原是離舸又摟住了自己。隻見他微眯著眼慵慵懶懶的笑道:“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踏實的覺了,睡前能看著你,早上一睜眼,你就在我懷裏,忽覺得好生圓滿,就算是這麼死了,我也甘心了。”
祝東風被這肉麻的情話膩的渾身打了個顫,聽離舸要死要活的,又有些不放心,抬頭看著他嚴肅道:“離舸,你救了我,我承了你的情,自會時時刻刻都記著,斷然不敢忘了。先前我看你臉色不好,昨天晚上似乎又隱隱聽得你咳嗽,我很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再莫要說一些要死要活的話了,我聽著心中總是不快。那玄冰弱水與斷魂草的毒,一般神仙是決計受不住的,你雖是上神,卻也要小心護救著。經此一事後,我定然牢記你的恩情,回到青羽峰便為你立個牌位,日日為你向八荒六合焚香禱告!你以後若有什麼要求,也盡管提出來,就算要我去闖刀山火海、阿鼻地獄,我也一定照辦!”祝東風自覺這一番話自己說的是萬分懇切、慷慨正氣、滴水不漏,正低了頭,等著離舸道出一些客氣的諸如“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施恩不圖報”之類的下文。垂頭等了半晌,卻未聽見離舸的回複,心中有些端不住,抬眼過去,隻見離舸正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神情似有些失落,一雙眸子似藏了千言萬語,絲絲縷縷,欲說還休。半晌,才聽他歎了口氣道:“我所做的,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並不需要你日日為我立了牌位焚香禱告。我並不想你僅僅因為我的恩情就去做那些自己不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