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藍在門外和守衛的門衛僵持著,幾次就要動起手來,卻都被林易藍把怒火強忍了下去,突然這麼一下子,林易藍似乎覺得自己長大了很多,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作為林家的獨子,身上肩負的責任到底有多重,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為了父親,更是為了自己的整個家族。
林易藍沒有選擇硬闖,可是和守衛的爭辯的聲音還是很快引來了這裏守衛的統領,這個人,林易藍記得,明明是溫世安的人,安插在這裏,可見他們居心叵測。
那個統領見林易藍現在這個頹廢的樣子,十分不屑地笑了,那種輕視是從心底裏散發出來,寫在臉上的鄙夷,其實林易藍清楚自己現在是一副多麼不招人待見的模樣,他也打從心底裏的鄙視自己。
那個統領很是不屑對自己手下命令道:“放他進去吧,還以為自己是林家大少爺呢,這種人,成不了事。”
林易藍沒有再和他爭辯,林易藍明白,現在一切的爭辯都是毫無意義的,自己的父親已經淪為了階下囚,自己的所作所為遭人白眼也是理所當然的,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了解事情的真相,調動自己的一切力量挽救現在的局麵。
林易藍向大門內跑去,可跨進了大門,腳步卻愈發沉重,這個自己已經幾個月沒跨進的家門,看起來一切如常,可是已經瀕臨覆滅,支離破碎,他不由得想起來那個人,溫海,那個讓他如此頹唐墮落的源頭,這件事情和她的父親息息相關,她會幫自己嗎?林易藍的心微微刺痛。
林易藍搖搖頭,努力不去想這些讓他傷心又不相幹的事情,直覺告訴他,父親現在一定是在書房,果然,林易藍在那裏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林後玄正在擦拭那把被他一直擺在書房裏當擺設的寶刀,其實那便是跟著他出生入死,征戰沙場,先皇禦賜的寶刀。林易藍走進去的時候,他的父親正把那把刀擦拭的嶄新鋥亮,刀鋒處折射出隱隱的寒光,帶著濃厚的殺氣。
寶刀未老,正如自己的父親一般,可林易藍能感覺得到,父親和自己一樣,發自內心的頹唐,散落在桌邊的宣紙上,是他的父親有力挺拔的字跡: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些文字在自說自話,帶著一種莫名的嘲笑。
林後玄並沒有發覺林易藍正站在他的背後注視著他蒼老的背影,或許是真的老了,或許是心已經死了,曾經的警覺性不會讓他這麼久還不發現背後站了一個人,或許林後玄已經認定了這一次自己是必死無疑,便也生無可戀了。
林易藍的眼睛莫名地酸澀,硬生生地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充滿哭腔的音節:“爹……”
林後玄驚訝的轉過身去,原本已經波瀾不驚的眼睛竟透出了一絲喜悅,林後玄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個曾經要和自己恩斷義絕的兒子,他許久未見兒子,看著他瘦骨嶙峋,深情憔悴的樣子,心疼、難過又生氣。
“你看你,不聽爹的話,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像什麼話,哭什麼哭,爹還沒死呢,男兒有淚不輕彈,爹不是從小就教過你嗎!”林後玄從未放鬆過對林易藍的管教,即使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依然十分嚴厲。
隻是林易藍沒有如從前一樣叛逆,他沒有為父親的話感到生氣而頂嘴,也沒有抱怨父親的嚴厲囉嗦:“爹,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到底怎麼了,一定是他們故意栽贓陷害您的,您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林後玄歎了一口氣:“唉,這些事情,可以說我做了,也可以說我沒做。”
林易藍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林後玄自顧自地說下去:“還記得八年前,你和我共同出征,那場與吐蕃的小規模戰役。”
林易藍點了點頭,那是八年前,他是春風得意的林家少爺,被皇上欽點為元帥統領全軍出征吐蕃,為了避免他年輕缺乏經驗從而導致在決策上出現什麼大問題,皇上命令其父林後玄為監軍,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統領三軍。
這件事情是林易藍人生中一個重大的轉折點,就是這一次戰爭,他被父親親自免去了元帥之職,從此在三軍麵前再也抬不起頭,否則,他現在一定也會成長為像唐長瑜和趙楠那樣威風凜凜的大將,隻可惜他沒有,這場戰爭像一根毒刺一樣插在他的生命裏麵,難以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