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道離情正苦(1 / 2)

雲草一碗奶白色的湯放在秦羽蹊眼前,湯麵上映出的秦羽蹊麵色灰暗愁苦,擔憂真是蝕骨的東西,越是想避免越是避免不了,她食不知味,心中像有大石塊壓著,喘不過氣,出門散散風也是可以的,可憐了她身邊的雲草、長涇,今日忙的腳不離地不說,還要分出時間擔憂她的喜樂。

秦羽蹊放下碗筷,對著一桌子佳肴,幾分抱歉:“別浪費了,分給大家吃吧,今日都勞累了,我去歇一會,我們就出發。”

她從朝雲殿出來,有一瞬間失神,要往哪裏走……她一手搭在眼前,往遠處望去,重重殿宇的邊上,是高聳入雲的山脈,一輪彎月懸掛在山尖之上。

換完衣服,馬車已停在春霧殿前,她剛要上車,便聽長涇匆忙跑來,帶著喜色:“稟王妃,王爺回來了,剛進禮門,喝了些酒,不想走了,等王妃過去呢。”

她動作一滯,撲了撲裙子,臉上陰晴不定,一甩袖子往禮門走去,剛出門就習慣性地暈乎:“往哪邊走來著?!雲草!”

雲草晃晃亂亂地往西南方一指:“禮門在那裏!”

秦羽蹊長吸一口氣:“二十四護橋那麼多的橋洞,怎麼沒把他掉下去!”

雲草更加窘迫,王妃的氣話她怎麼回呢?怎麼能回呢?掉腦袋的!

長涇陪著笑臉,不忘剜了雲草一眼,滿臉盡是“不成器的東西”。

雲草苦惱極了:“王爺初初來寧王府,就算過了二十四護橋,也不定能走到朝雲殿呢!”

秦羽蹊快走的腳步忽地一頓,又往前走去,長涇則瞠目結舌地瞪著雲草,雲草方知說錯了話,一手捂住腦袋,扁扁嘴做口語:“我該死我該死……”

長涇的白眼翻得比金魚翻肚皮還快,他三兩步跟上秦羽蹊,緊閉著雙唇,不敢再說一句話。

一路走到禮門門口,壓抑的愁緒和怒氣方才消散的差不多了,遠處,五六個侍衛抬著燈躬身候在拐角處,夙恒則靠在高牆上,抬頭望著月亮,他一手捏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秦羽蹊曉得夙恒是喝的有些昏頭了,連忙上去:“今日宴上,何人本事這麼大,把你的腿牢牢地絆住了,現在才知道回來?”

夙恒側眸看向秦羽蹊,心中一暖,雙手伸開:“羽蹊,過來。”

她一撅嘴:“我等了你多久?天知道我有多著急。”

夙恒隻能虛浮著步子往前走了走,又靠在牆上,故作古怪:“誰的醋味這麼大?”

她一跺腳,上去拉住他的袖子:“是我的。”

夙恒順手把秦羽蹊攬進懷裏,埋首在她的頸窩間:“午時是紹王做東,他交權交的利落,是個仗義之人,傍晚見了幾位長安的心腹,日後封官進爵少不了的,我們在這裏,就像是羊兒丟進狼窩,誰知道哪裏是坑……若不疏通關係,打點好朝堂上的事宜,隻怕明日早朝,我在那座位上屁股都坐不熱,就要被迫回春霧殿了!”

她一手攀上他的肩,輕聲“嗯”。

夙恒輕輕笑了:“不過我不怕,縱使前麵是豺狼虎豹也不著急畏懼,誰還沒有做出頭鳥的時候,隻要我有十分力氣,就絕不會做七分的事情,寧王……寧王不是白當的!”

秦羽蹊覺得夙恒身上熱的像煤球,偷偷對拐角處等待的雲草、長涇招招手。

長涇連忙跑來,帶著輦車,將夙恒放在上麵仰著,夙恒睜開眼去尋秦羽蹊的手:“放肆了你們,王妃呢?”

秦羽蹊隨著輦走,伸高胳膊握住夙恒的手,弱弱的聲音從夙恒底下傳來:“我在這兒,別嚷嚷。”

“嗯,好,不嚷嚷。”

他一手放在嘴唇上:“噓……都小點聲。”

侍衛們均是朗聲回道:“是!王爺!”

秦羽蹊被這聲音唬的一愣,順手擦去額頭細密的汗水。

今日是沒法問他了吧……可魚刺梗在喉嚨裏確實十分難受。

春霧殿的長燈被雲草點亮,水晶珠簾後,夙恒靜靜地躺在床上,他睡覺極沉,老實的像一隻小兔子,不打呼,也不蹬被子,乖巧的讓她覺得安心。

熱水帕子擰幹淨,秦羽蹊側坐在床幃間,一點一點擦淨他的麵頰,多少年前的翩翩少年長大了,成熟了,他鼻尖高挺,眉峰聳立,瘦削的下巴帶著微青的胡茬,薄薄的兩片唇好看地抿在一處,仿佛下一秒又要彎起來朝她笑。

“夙恒,你要答應我,無論長安發生多麼令人難過的事情,也要對我坦誠相告,夫妻本是一體,隻要你覺得為難的,我絕不強求。”

她將帕子放進熱水中浸了浸:“人生諸多無奈猜忌,我絕對不會背叛你,也堅決站在你身側,前陣子在朵甘府邸撿到的信件,上麵寫了你替朵日剌出謀劃策,我不相信,你並不是不擇手段之人。可為何今日……我收到敏虹的信件時,又覺得心裏開始動搖,我越來越不懂你……”

你是不是離我越來越遠了?

她不敢問,將手盆端出屋子,放到雲草手裏:“煮一點醒酒湯,裏麵放些三七粉,再準備些熱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