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信楠的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隻剩下靜養了。胡澤回國之後,就把父親接回了家,而同學們也就不用輪流守夜了,隻有周末的時候,會隔三差五地去胡信楠家裏探望一下。胡信楠沒生病的時候,班上很多同學都不喜歡他,嫌老頭兒古板、桀驁,他這一病倒是讓很多同學反過來同情和愛護他了。
那天梅琮佳和房菁菁敲開胡信楠的家門的時候,看到胡澤一臉的惆悵,就感覺有事情。
胡澤向她們使了個眼色,示意胡信楠就在陽台上,梅琮佳和房菁菁便向陽台上走了過去。
胡信楠坐到躺椅上,他的腿上搭了一條橫條紋的毛毯,一眼望上去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也些不對,雖然看不出大悲,卻是那麼的無精打采。他的手裏拿著一本雜誌,他的眼睛略微眯起,恍惚地望著窗外的那米陽光。
“胡老師!”梅琮佳沙沙地喚了他一聲。
胡信楠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攤在膝上的雜誌便滑落下來,梅琮佳和房菁菁分別不自覺地瞥了一眼那張報紙,她們震驚地看到了雜誌封麵上竟有胡老師在醫院的照片,照片顯然是偷 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標題卻很醒目——“風流老學究娶少女,重病纏身遭拋棄”。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裏麵的文字都是說冉蕭蕭怎麼圖財圖名利的,這些閑人為什麼會盯上一個花甲老人呢,梅琮佳心裏一陣發木。
房菁菁瞟了一眼胡澤,有些責難地問,“這種八卦雜誌怎麼能讓胡老師看到呢?這些人本來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兒!”
“是在醫院裏的時候,臨床丟下的。”胡澤鬱鬱地說。
他們雖然很小聲,但還是被胡信楠聽到了,他也不說話,嘴巴一張一歙,正個臉都抽動的幾乎變形了!是憤怒吧,但是一個孤獨老人的憤怒看上去是那麼的讓人心疼。
胡澤走到胡信楠的近前,單膝跪地,將雙手搭在他父親的腿上,用很柔和的聲音說,“爸爸,你的學生們來看你了,高興點兒好嗎?這種花邊新聞、八卦雜誌就是一陣風,吹過了就過去了,您不要這麼在意好嗎?”
胡信楠瞪著胡澤,“不在意?!我怎麼能不在意?!這是誹謗!誹謗!”
“爸爸!”“胡老師!”
胡信楠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看了看他們,“他們這麼亂寫,我無所謂,一個土埋到脖頸子上的老頭子他們怎麼看,怎麼說都不要緊,可是蕭蕭呢?她才三十多歲,讓她怎麼在這座城市呆下去?你們是知道的,是我趕她走的,她沒有拿走我一分錢!他們憑什麼這麼說她,憑什麼!”
胡澤鬆了口氣,這幾日胡信楠幾乎一句話都不肯說,今天他終於嚷出來了,“爸爸,我知道冉阿姨是個好女人,我敬重她,包括您的兒媳婦兒和孫子都敬重她,還有您的這些學生,他們都知道她的為人和品行,這就夠了!”
胡信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慢慢的安定下來。兒子說的沒錯,他本來就是一個孤傲的老頭兒,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他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學生,自己的家人,所以當初不管胡澤怎麼反對,也不管外界怎麼議論,他都一意孤行地跟冉蕭蕭結婚了,他們相愛,也願意相守,他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呢?!可是,這次不一樣,他們把矛頭指向了他的蕭蕭,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無聊的人把蕭蕭給毀了!
“爸爸,我從小就沒了媽媽,您就是我的全部,是我整個世界,在我是心目當中,爸爸您就是我的偶像,您堅強,您豁達,您淵博,您也樂觀……可是,今天您這是怎麼了,你這個樣子不是讓兒子難過嗎?”
“胡澤,爸爸老了,可是蕭蕭她還年輕,這件事情是這些年來讓我感到恐慌的,我那麼怕失去她,怕她受到傷害……可是,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我保護不了她!”胡信楠梆梆地捶打著自己的胸,痛心疾首地說。
梅琮佳從胡信楠家出來,就從雜誌亭裏撿了那本雜誌,花了她十三塊五毛錢,她有些感傷,這十三塊五毛錢的消費,居然能這麼直接這麼有力道地傷到胡老師和他的小妻子。也奇怪了,他們不是明星大腕,那些狗仔幹嘛抓著他們不放,而這樣的頭條也會有賣點?
雜誌亭的老板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瞄了一眼梅琮佳,“你也知道那個老色狼?!”
梅琮佳白了他一眼,“什麼老色狼,別胡說!”
“哎呦!現在誰不知道胡信楠和他小老婆的事兒,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老頭活該!現在,這些大學教授啊,專家啊,都不是什麼好鳥,教書育人的正經事兒不幹,全都幹些個下三濫的勾當!”
“你……”梅琮佳氣得嘴唇直哆嗦。
那男老板看出來,這小姑娘顯然是護著胡信楠的,便好心地提醒她,“小姑娘,你可別著了老頭兒的道兒!這些舉著學術權威的文化流氓,專門就勾引你們這種涉世未深的女學生!”
梅琮佳看出來了,胡信楠的擔心也不全無道理,這個社會是這樣缺少誠信度,又是這樣浮躁,總有些人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而聽話的人也都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和耐心了,大家都想著一窩蜂的看熱鬧。而站在這些風口上的人,譬如胡信楠和冉蕭蕭,他們隻能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