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的時候,古鵬飛申請休了年假,跟著梅琮佳回了一趟德州老家。南方人一下子很難適應北方的幹冷,和凜凜的寒風,僅兩天功夫,古鵬飛的嘴角生瘡,臉上也開始起皮了。不過,在梅琮佳看來,她的這一位未婚夫還是幫她爭足了麵子,也隻是在心裏暗爽了一下下,不敢表露分毫。
怕古鵬飛在家裏不習慣,梅紀晴就讓趙康在他們家附近的旅館裏定了房間,但是,梅琮佳是在姑姑家裏住的。每天晚上,梅琮佳要回姑姑家睡覺的時候,古鵬飛都央著她留下來,梅琮佳每回都不肯。古鵬飛就笑她,都二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還跟青澀的中學生似的,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已經發生了那事兒。
梅琮佳便羞紅著臉捶打他,他便順勢把她摟在懷裏好一陣兒溫存,梅琮佳便故意去碰他嘴上的瘡,古鵬飛一疼一羞便放了她了。
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梅琮佳心裏越來越踏實了,同時離龔潮也越來越遠了。她是想過把對龔潮的愛封存起來保護起來,怎麼樣都不能耗減。可是,這兩個男人就像是在她心裏舉行了一場拉力賽,古鵬飛的每一分進步,龔潮就無奈地退步,她不懂,龔潮為什麼老是讓著古鵬飛呢?
全家對古鵬飛所呈現出來的客氣,一點兒都不少於古鵬飛家人對於梅琮佳的,而除卻了客氣之外,還有種種的謙卑吧,特別是魏長英和梅紀偉,這樣的金龜婿上門自然是喜不勝收,但是除了讓菜,除了憨笑,他們幾乎在古鵬飛麵前連句整話兒都說不全,就怕說多了誤了梅琮佳的美好姻緣。家人的拘謹,讓梅琮佳感到心疼,又說不上什麼來。
古鵬飛臨走的時候,征求全家人對婚禮的意見。全家人也一致表態,沒意見,你們家看著怎麼辦好,就怎麼辦,你們家讓我們準備什麼,我們一定照辦!古鵬飛又說,他爸爸媽媽的意思是定在年後農曆的正月十八結婚,全家人又是不住地點頭稱好。
梅琮佳苦笑了一下,她一直所追求的“對等”其實並不存在,是她高攀了,是他們這個家高攀了,世俗的眼光所斷定的這一切,即便她再怎麼不願承認,不願接受,這也是事實。但是,因為這“高攀”,讓她對這段姻緣心存感恩,她怎麼也做不到,不但做不到,她甚至有些遷怒於古鵬飛所展示在她家人麵前的優秀,和家人在古鵬飛麵前顯現的卑微。
所以,送古鵬飛去車站的時候,梅琮佳臉假意的微笑都很吝嗇。
古鵬飛則以為是她舍不得他,他輕輕地摸著她的臉,極溫柔地向她說,“好了,沒幾天你也要過去上海了,到時候一定會給你一個終生難忘的婚禮,好不好?”
梅琮佳抿嘴一笑,點頭,“你們看著辦吧!”她是有些負氣地說,他卻完全沒感覺到。
“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對了,結婚之後,咱們多久回門呢?你別忘了跟你爸,你姑他們商量商量我也提前好請假。”
梅琮佳搖搖頭說,“不用請了,也別辦回門酒了,怪麻煩的。”
“可這樣不委屈了你了?再說,給你家裏也不好交代吧?”
“你沒看出來嗎?隻要是你說的,你們家決定的,我們家人沒有什麼反對的,在他們看來,還能把我嫁出去,沒折在手裏就不錯了!”梅琮佳自嘲地說。
古鵬飛稍微聽出來有些不對了,但是看看表,馬上就要檢票了,便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你呀,是不是輕度婚前恐懼症啊?乖,別想那麼多了,安安心心地等著我娶你過門,做我的古太太,我會給你幸福的。”
“去吧,檢票了。”梅琮佳試著微笑一下,卻沒笑開。
“嗯。”
看著古鵬飛,十幾天之後便成為她丈夫的人站在排隊檢票的隊伍當中,離她越走越遠,還不停地向她回首揮手,她竟然哭了,她突然想到幾年前,她也是向龔潮這樣揮手告別的,說好了過兩天就會回來,但是,龔潮卻再也沒能回來了。
梅琮佳跑到隊伍的一側,追著不斷跟進的檢票長隊,“鵬飛,鵬飛,到了給我打電話……”她是真心舍不得他走了,龔潮出事的那個夏天開始,她總是傷離別,所以來來回回,她不送站,也不讓別人為她送站。
她對他的依依不舍,讓古鵬飛心裏暖暖地,竟在人群裏很二逼地喊了一句:“琮佳,等我來娶你!”
看著前後左右的人,全都向古鵬飛行了注目禮,梅琮佳終於忍不住開懷大笑了。
梅琮佳再回到上海的時候,是大年初四,那天古鵬飛接的站,待到梅琮佳一出站,古鵬飛就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短短的幾天,他們竟開始想念去對方來了,這算是好的開始吧?他們都不是把想念掛在嘴邊兒上的人。
“累了吧?先送你回去洗個熱水澡。”古鵬飛一邊開車一邊說。
梅琮佳一邊整理他車上堆放的小物件,一邊說,“沒事兒,先去你家吧,我爸和程佳璐買了幾隻新鮮的德州扒雞,不早點兒吃掉,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