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這是溫錦豐的意思,也是她新婚的丈夫古鵬飛的意思,但是梅琮佳最想知道的是,是不是同樣也是她天堂裏的愛人龔潮的意思呢?從現在開始,她的名,她的靈,她的肉,她的整個下半生,都屬於眼前這個男人了,龔潮在另外一個國度裏知道這一切嗎?如果知道,他是淒然落淚,還是含淚微笑呢!
梅琮佳又是一陣紮心的疼,跟著這疼的,還有她管不住的眼淚。
古鵬飛捧起她的臉,吻去她的淚,“相信我,我一定要你過得幸福!”
梅琮佳睜開她濕潤的密密的睫毛,抬頭看著他,“鵬飛,如果,我剛一開始的時候不是一個好妻子,你要多擔待,我既然嫁給了你,我就一定會努力愛護你,愛護我們的家。”
古鵬飛抱緊了她,什麼話也不說。他越來越了解他的妻子了,他也明白她說的“剛一開始不是好妻子”是什麼意思,其實,他在心裏很介意很介意她嫁過來的時候還把心留在了那個死人身上,但是,並沒有因為這份介意而少愛她一分。愛,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發生了,自己多酸,多苦,都不願她麵前表露一分一毫。
梅琮佳突然掙脫了他的擁抱,“鵬飛,這些天我總覺得我爸和我姑父怪怪的,還有我姑姑他們說來又沒來,家裏肯定有事兒瞞著我。”
其實,梅琮佳不說,古鵬飛也看出來了,這些天梅紀偉和趙敬堯除了跟他父母在一起的時候在強顏歡笑以外,不多都是在沉默寡言中,開始他還以為他們是因為不熟悉所以盡量克製著不讓心裏的開心不至於張揚,但是,後來他甚至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心裏開心了。前些天在山東的時候,古鵬飛見到他們,絕對不是現在這種狀態。
“要不,現在打個電話問問?反正咱們的事兒都結束了,他們也安心了。”
梅琮佳點點頭,摸出手機,撥了梅紀偉的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她覺得很奇怪,因為這麼晚上,他周圍的環境很噪雜,“爸,你和姑父在哪兒呢?”
還不等梅紀偉回答,她又聽到車站裏廣播進站的聲音了,“各位乘客請注意,開往北京南的D314次列車現在開始檢票了……”
“爸,你們什麼時候買的票?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呢!”梅琮佳將手機換了隻手,看了看床頭的鬧鍾,已經晚上九點了,她知道k76的發車時間是九點三十四分,現在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爸,現在我已經順順當當地嫁出去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家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吧?”
梅紀偉沒有回答,隻蹲在檢票的隊伍外麵端著手機嗡嗡地哭泣。
趙敬堯站在他旁邊,淡淡地說了句,“是時候告訴孩子了!”見梅紀偉隻知道哭,也不說話,彎腰奪了梅紀偉手上的電話,對著話筒說,“佳佳?佳佳有個事兒我得給你說了,年初五的早上你奶奶腦血栓住院了,挺厲害的,左半邊兒的胳膊和腿都失去知覺了,人也迷迷糊糊的,你的婚期就在這個月,就沒告訴你,也是你奶奶的意思……現在情況不太好,醫院連病危通知都下了,我和你爸不能再等到明天了。”
梅琮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她的心一點一點沉陷,沉陷在一種不明所以的情緒當中,有驚愕,有悲傷,有恐懼,有愧疚……
“琮佳?”古鵬飛被她的樣子嚇壞了,“怎麼了?”
梅琮佳關了電話,抬起頭,“鵬飛,我要回家。我奶奶病危!”
古鵬飛溫柔地撫摸著梅琮佳的秀發,“好,好,我開車送你回去,你別著急,多穿些衣服。”
梅琮佳感激地投在他的懷抱裏,眼淚再一次失控地湧了出來。
古鵬飛和梅琮佳手牽著手下樓的時候,周麗華還在樓下整理那些從酒店帶回來的剩菜。她看了看從樓上下來的小兩口,特別是他們臉上莊重的表情,“怎麼了?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梅琮佳本能地握了握古鵬飛的手,她有些拘謹,不管是什麼原因,洞房夜不在家了住都有些說不過去,而問話的是婆婆,在溫和性子好的婆婆對兒媳都多少有些芥蒂吧。古鵬飛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著向周麗華說:“媽,我們出去一下!”
“這麼晚了去哪兒?”周麗華心裏是有些不滿梅琮佳拿她兒子當擋箭牌了,剛剛梅琮佳握她兒子的手她看到了。
“哎呀,你管這麼多幹嘛!”
“嗨,我是你媽,我不管你誰管你!再說了,你們今天辦的婚禮,這是你們洞房夜,這都快十點了,出去逛合適嗎?”周麗華叉著腰說。
這時候,古俞森也從廁所了出來了,“怎麼了?”
梅琮佳沒辦法,隻好鬆了古鵬飛的手,向前一步說,“爸,媽,不好意思,我要回家,我奶奶病危了,我爸和我姑父已經在火車上了。”說著,眼睛還是沒有忍住,生死攸關的事兒,她不能不放下心上,她已經經曆過她媽媽的死亡,經曆了龔潮的離開,她不能無視奶奶的生死,她拒絕不了思念,抗拒不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