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鵬飛在醫院加班,周麗華先回家洗了個熱水澡,然後走到陽台上,愁容凝重地望著窗外的夜色默默發呆,仿佛她剛剛知道的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好一個家就這麼沒了,梅琮佳那麼一個和善賢淑的女子,怎麼能這麼狠心說走就走了呢?還有鵬飛,她自己生養的兒子她還不了解嗎,怎麼可能背棄自己的老婆玩婚外戀呢?
她默默地坐在藤椅上,她一時怎麼也轉不過彎兒來,要好好想想!現在的年輕人總是把愛放在嘴邊上,總說愛情無價,他們這個時代的人把她這一輩人活得灑脫,所以兒子媳婦好的時候她總是盡量地給他們空間膩歪,她不像別的婆婆似的生怕媳婦兒把自己的兒子搶走了。可是她不管,不打擾,竟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她兒子說,他心裏的人是梅琮佳不是任小可,她信,也很確定這件事。像梅琮佳那種蕙質蘭心的女人是不是真愛,自然也都了然於心,他們明明彼此相愛的,卻要分手,難道說這年頭愛得死去活來已經不時興了,非要弄出個想愛都難,才叫感天動地!
周麗華站起來,在空蕩蕩的房子裏踱著步子,這裏麵好像有她不熟悉的味道,是來自任小可的味道,想想她家裏的每一處都被任小可碰觸過,她就無端地心慌。她不願意讓梅琮佳回來的時候也聞出這味道,梅琮佳一定比她更敏感。她開始神經質地用抹布擦拭所有的家具家電,包括旋梯的扶手,每個房門的扶手。
門鈴響了,周麗華還以為是古鵬飛回來了,把濕手在胸前圍裙上胡亂地擦了擦,又抹了一下眼角,才慢吞吞地去開門,“怎麼不拿鑰匙,我這是回來了,要不你還回不回家了?還真打算讓那個狐狸精就這麼鳩占鵲巢?”
拉開門的瞬間,周麗華剛剛絮絮叨叨的嘴巴一下子僵住了,“琮佳?”
梅琮佳裝著很淡定地抿嘴一笑,“媽,您,回來了?”怪不得今天找不到任小可了呢,看來,所有的事情都敗露了!
周麗華從任小可接了她的電話開始心就一直懸空著,後麵彭之玉知道瞞不住了才說兒子媳婦不太好,下了飛機就直奔古鵬飛的辦公室,卻得到他們已經離婚的消息。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就讓她有些撐不住了。現在,她終於看到了她想念的人了,可就真的繃不住了,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也顧不得去擦。
“奶奶,你怎麼哭了?爺爺欺負你了,還是太奶欺負你了?”天天搖著周麗華的手臂問。
周麗華把小孫女攬到自己的腿邊,然後二話不說就把梅琮佳拉進了家門,“孩子,讓媽看看,讓媽看看你……”她平時也不是愛哭的人呀,這會兒怎麼就這麼撐不住呢!
梅琮佳一邊陪著周麗華在沙發上坐定,一邊從茶幾上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媽,媽,你別著急,什麼話咱們慢慢說!”
周麗華捏著紙巾擤了鼻涕,又連忙握住了梅琮佳的手,生怕一鬆開,眼前的這個大活人就能飛了似的,“琮佳你告訴媽媽,你是跟鵬飛商量好了跟媽媽鬧著玩兒的是不是,你們誰也沒打算離婚是不是?”
“媽,我和鵬飛的事兒都已經辦下來了,你就別問了,好嗎?”梅琮佳幽怨的眼睛裏藏著淚,她固執地不讓它們留下來,婆婆心裏難受她知道,她不能再在老人麵前表現出絲毫的委屈和脆弱來了。
周麗華見她這樣就更加確定了,兩個孩子其實都不想分,這便是契機。她立刻心疼地拍拍梅琮佳的肩膀,“好孩子,媽知道你難,都是鵬飛混蛋,也怨那個任小可太歹毒了……”她看了看伏在她腿上的天天,覺得有些話當著小孩兒的麵不好講,便說,“天天你先上樓去玩,奶奶跟媽媽說會兒話!”
天天努著小嘴,“不要,我也想媽媽了!天天也有好多話跟媽媽說呢!”
周麗華向她使眼色,“聽話,今天晚上奶奶幫你留下媽媽!”
天天眼睛一轉,“那好吧。”
目送天天上樓了,周麗華接著說,“琮佳啊,媽相信你生氣也你生氣的道理,都是鵬飛的錯,但是你也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哪能一生氣就離婚呐!”
婆婆要說什麼,梅琮佳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是鐵了心軟硬不吃了,她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媽,您到什麼時候都是我媽,從我進了這個門,我就這麼想了,這些年您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對我好,疼著我,護著我,我全知道!可是媽媽,我和鵬飛的事情我們已經決定了,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這麼辦的,您就別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