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豐側著臉偷偷觀察坐在他副駕駛座上的這個女人,她的情緒好像比剛剛好一些了,可能也說不上好,至少剛才那陣勢一鬧,她已經清醒些了。
“你……有沒有親戚朋友在上海?”他小心翼翼地問,很明顯她不帶本地口音。
任小可委屈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是奔著我愛的人來的,可是他……”
她嗚咽著說不出話來了,而溫錦豐卻自作聰明地以為她愛的人剛剛從醫院裏死掉了,所以就不必揭人家的傷疤了,“是我把你撞傷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去我家吧,先養好傷,有什麼事情慢慢來,總會過去的!”
任小可不說話,溫錦豐隻當她默認了。
溫錦豐的家很大,裝潢和家具都偏中式,與他本人的長相也相稱,所以任小可猜他是做學問的讀書人,或者,是個儒商吧。她其實也並不想叨擾對方,但是,她離開了古鵬飛家又不想馬上去之前的住處,她怕梅琮佳找到她,看到她如此狼狽。誠然,她們看起來是朋友,而實際上還是對手,誰讓她們愛的是同一個男人呢。
溫錦豐推開了一間客房的門,向任小可說,“你可以睡這間客房,裏麵有單獨的衛生間,我已經收拾好了,毛巾和牙具都是新的,哦,一會兒我去房間找一件我前妻的睡衣,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先換上吧!”他是彬彬有禮的男人,一直都是,離婚之後,除了在有生理需要的時候會偶爾變成禽獸,當然,他也隻對風月場的女人禽獸!
任小可轉過頭向他笑了,她真的很感激在這麼一個糟糕而荒涼的夜晚遇上這樣一個好人,“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剛才沒有嚇壞你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指她被撞,還是遇上劉才成的夫婦那蠻狠的樣子,反正,第一次有一個人在短短的一兩個小時之內,就見識了她全麵的醜態,這也算是緣分?
溫錦豐驚喜地看著她,她這會兒終於變得正常了,隻要她神誌清楚,那麼這個燙手的山芋就好辦了,“呃,沒,沒有,去吧,小心你胳膊上的傷!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喊我一聲!”這話說得好像有點兒曖昧,他自己有些難為情了,但是他保證自己絕對是無心的。
任小可看出了他臉上的尷尬,很靦腆地向他笑了笑,“沒事兒,我大學是學醫的,能照顧好自己!”
“嗯,那就好。”
任小可洗漱了一番之後,再走出房間時,變得清秀可人了很多,因為臉上沒有妝,更能顯現她的真。說實話,她算不上漂亮妖嬈的那種女人,但是舉手投足間卻散發著知性和氣質。主要是,她再哭了,雖然看上去還是鬱鬱的,但不再邋遢和狼狽了,所以好了很多。
“任小姐?”溫錦豐瑟瑟地,他確實對這個能迅速將自己武裝起來的女人有些好奇,“剛才,在醫院遇上的那對夫妻……”
任小可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離他間隔了一個人的座位,先是怔了一下,“是我的仇人,那男人在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強 奸了我,而且,因為那件事,我錯過了我的戀人。”她竟然對這麼一個陌生男人敞開了心扉,或許也正因為不相識,不熟悉,她才沒有覺得難為情。
溫錦豐一下子張大嘴巴,竟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他若知道他一下子就碰觸到一個女人最灰暗的傷痛上,他便不問了,“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都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自己都沒有再去想了。這個世界真奇妙,竟還能讓我遇上這個魔鬼!”她咬牙切齒地說。
看著任小可的眼淚又被招了出來,溫錦豐很抱歉,往前欠了欠屁股,抽了紙巾遞給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溫辛宇推門進來了。其實,眼前的畫麵並沒有過分的地方,他隻是抽了紙巾遞到她手上而已,沒有擁她入懷,也沒有為她拭淚,也沒有要想這樣做,可是,溫錦豐看到自己兒子憤然,質疑,惱火的表情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心虛了,“辛宇……你,你回來了?”
溫辛宇到底是被沙發上的一男一女給刺激到了,他們雖然現在什麼都沒做,但是,還記得四年前他就是撞見他父親抱著一個女人在這沙發上糾纏撕咬!他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他都試圖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上,去理解他愛上了梅老師那麼美好的一個女人,而遲遲不婚的那種寂寞了,他都試圖鼓勵他去追求梅老師而成為他的新媽媽了,他卻又把別的女人帶回了家裏。
他們大人的世界真是太複雜了。
溫辛宇這會兒很傷心,“你不是喜歡梅老師嗎?你,你一點兒都配不上她!”
溫錦豐錯愕地看著他的兒子,“說,說什麼呢?!”他還沒反應過來,隻見溫辛宇已經退了出去,“砰”地帶上了門。